“汪大哥,你没事吧?”吴绮帘疑惑万分,碍于兄长在,她不便跑到汪逸身边去,只得过去拉住了素素的手臂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吴家兄妹正专注于汪逸,静静地听着他娓娓叙来,却听他越说越伤怀,最后声音戛然而止,已然哽咽。
吴铮见整幅画笔墨简练,却在水墨的浓淡变化之中,给人以意蕴深埋的悠远之感,而吴绮帘所指的地方更是一片朦胧,似笼罩上了一层迷蒙的烟云,给整幅画添上了一丝难言的悲凉,他看了看面色清冷的素素,仿佛隐隐约约间对她一直以来讳莫如深的心境有了些许明了。
“今天哪一曲?”
却说素素听汪逸如此一问,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父母兄长。”她看着汪逸,心里的一份疑惑却始终隐隐然缠绕心际,只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就是那个生命里至关重要的人,为什么会如此?
此时,身为主人的汪逸开口了,他向素素注视了一回,说道:“今天三位过来我很开心,素素姑娘又帮忙作画,可见几位也拿我当朋友看,既然如此,不如此刻我为三位讲讲关于我的事情吧。”
“因为这是哥哥你自谱的曲子啊。”
他也不去理会吴铮三人的反应,便开口道:“别看我现在孑然一身,我曾经不但承欢在父母膝下,而且还有兄长,和纯真无邪的妹妹。”他看了一眼吴铮两人,调整了一下情绪娓娓道来,“我有一个严厉而正直的父亲,有一个慈爱的母亲,有一个经常喊我小东西的大哥,”他转头看向素素,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还有一个令人怜爱无比的妹妹。
汪逸点头:“嗯,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然后转向素素,“素素姑娘,这就烦请帮我作一副莲花图吧。”
“吴兄坐会儿喝口茶吧。”汪逸一边请吴铮坐,一边回答吴绮帘道,“我父母兄长过世得早,可是我对他们的想念却没有一刻停止过,时间越久就越想。为了能让自己对他们的这种想念有一个寄托的地方,所以我才按着从前家里的布局修了这处院落。有空的时候,我会来这边翻看一会儿书籍,或者随手画点什么,在这边能够让我缅怀家人,也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汪逸说着,已经持箫在手,随着一缕箫音响起,丝丝缕缕间,音律宛转悠扬开来,犹如清澈的溪流顺流而下,又夹杂着那宛如润物的和风细雨之声。持箫而奏的汪逸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给人恍若谪仙之感,只是似乎沉浸在箫声里,面色看起来颇为深沉冷峻。
当吴绮帘见素素收笔,早在汪逸和吴铮之后早先一步,忙不迭走到了书案边上,意欲先睹为快,她一边凑到素素身边好奇地欣赏起来,一边嘴里说着:“姐姐可真是多才多艺,不但能书会写,还精通作画……咦?”
“她小时候总爱缠着我教她练字作画,缠着我吹曲子给她听。有一次,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小妹跌下了陡坡,受伤晕了过去,回家后我被母亲责罚,小妹抱住了我替我挨打求情。妹妹贪玩,听说奶娘要远行回老家,非要跟着去,从此我们……”
吴绮帘听汪逸指名吹奏箫曲给素素听,心里难免别扭,不过此时看到犹如谪仙般的心上人吹奏出动人的音律,她还是站在了一边静静地含着笑聆听起来。
素素听汪逸将他小时候的事情一一述来,她自己的回忆也跟着被翻出,而且汪逸所说的前情旧事居然那么贴合着她的身世,当听到汪逸说他妹妹跟着奶娘远行的时候,她已然不能自己,怔怔望着汪逸,泪水喷涌而出。
素素被吴绮帘的一打岔,清醒过来。是啊,二哥已经不在人世,就算这首曲子跟二哥的一模一样,那又如何?也没法改变二哥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了。
她见整幅画不见笔线的勾勒。不显墨线的痕迹,话还没说完,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奇怪,为什么一样是莲花,姐姐画的跟上次我们看到的汪大哥画的那幅,感觉大大不同啊?”
吴铮正心有所感,却见素素的脸上渐渐开始变了色,神情凝重,一步步走近汪逸。汪逸眼见素素走向自己,曲声渐歇,拿开了箫管侧过身来。
只听得“嗒”地一声,三人循声看向素素,却见她已在不知何时停了笔,右手执笔,却悬在半空并未落下。汪逸将目光往画上瞧去,只见雪白的画卷上面被打湿了一处。
“汪大哥,”吴绮帘一边坐下了一边道,“你的家人除了你之外都不在了吗?你是不是太想念你的家人?以致于要在这里修建这么一处院落。”
吴铮虽说也对汪逸开口出来的话有些不爱听,不过当他听到这宛转悠扬的音律后,还是细细地品味了起来。他也是爱奏曲之人,虽说他对汪逸至今仍保留着防备,不过撇开其他,单说在音律方面,他还真对汪逸有着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汪逸注视着一脸失色的素素,开口问道:“姑娘心里最想念的人是谁?”
“素素姑娘,素素姑娘。怎么了?”汪逸眼见素素的神色忽明忽暗,又时隐时现一种淡淡的伤感,问道。
“这间书房是我按照小时候家里我爹的书房布置的,小时候我爹总会坐在跟这间几乎一模一样的书房里修书作画。”汪逸说着,目光转向素素,语音里难以掩盖住淡淡的神伤。
吴铮眼见汪逸眼里隐含泪光,而看向素素时,却见她扶住了屏风早已泪流满面,不知情由的吴家兄妹见此情状不禁万分诧异。
吴家兄妹见汪逸旁若无人地一心投放在素素身上,难免不悦,可见素素看向汪逸的目光中似乎也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神色,而且两人都眼中带泪,又不便当即阻拦。吴绮帘更是好生有气,退在一边撅着嘴斜睨着两人生闷气。
此时的素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眼前的一幕对她已经不止是动听的箫声那么简单了。汪逸持箫而立的神态,他吹奏曲子时候专注的神情,虽然明知道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和自己二哥有着相同喜好的外人,可是面对着他吹奏时候带给自己的这熟悉的感觉,她还是看痴了,怔怔地看着汪逸,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再也移不开来,如果这是自己的二哥,那该多好。
汪逸正要说话。吴绮帘早已口没遮拦脱口道:“姐姐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来着?说汪大哥他不是好……”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当着素素的面说起她劝自己不要跟汪逸来往的那些话毕竟不太好,遂停了话头继续道,“这会儿怎么回事?汪大哥一说起他过世的家人,你就帮人家流起眼泪来了。”说完。满眼是笑地看向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