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天下晚儿，我跟娘说了。我说要找个有知识的老人，习学习学农桑。”纪三老爷昨天下晚儿出门，晚上没有回来。
“并没有这样的事！”纪三老爷立刻就道，一面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老舅，“老舅为什么要在我娘面前这样说！”
“那田老头依仗的不过是文达。”
“晓芸有什么事？”纪老太太就问。
“大姐。这清远我不能待了！”顾老舅张嘴就说要离开清远。
顾老舅张口结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
顾老舅从眼皮子底下偷瞄了纪老太太一眼。
“祖母，祖母！”纪晓芸连叫了两声，将纪老太太叫醒了。
“老太太，舅老太爷来了，要见老太太。”小丫头行了礼，就向纪老太太禀报道。
“你这半天去哪里了？听你老舅说，你又野去庄子上了？”纪老太太故意沉了脸，但是谁都看的出来，她根本就不是在数落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不仅没有辛苦的样子，他从外面进来，身上仿佛带着耀眼的阳光，整个人又是俊朗又满是生气。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纪老太太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祖母，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也是胡闹。”纪老太太就叫进小丫头来吩咐，“往二门上传话。就说我说的，打发人去庄子上，就叫三老爷回来。”
“大姐，”顾老舅见纪老太太这个样子。立刻就换了一副脸孔。他哭丧着脸，就向纪老太太诉委屈，“……不顾辛苦去看着收麦，谁想到，那个黄老头又回来了，根本就不将我放在眼睛里……”
“快让他进来！”纪老太太忙就吩咐道。
纪老太太这样的询问，并不是空穴来风。顾老舅刚来投奔纪老太爷和纪老太太的时候十分落魄，不仅是清远城中，就是纪家的下人里也有那种势力的。看不上顾老舅，当着纪老太爷和纪老太太的面还好，背了两人就有嘲讽挤兑顾老舅的。
“来陪祖母说话，正好碰见了小叔。”纪晓棠说了这一句，就退到一边，只在靠墙的一张矮榻上坐了。
“黄老头，你说的是谁？”纪老太太就问。
黄庄头却是极得纪老太爷的信重，而且在纪家多年，都是有功无过的。
顾老舅就讪讪地，嘴里含糊地不知嘟囔了两句什么。
“祖母。”被忽略在一边的纪晓芸委屈地再次开口。
牡丹最有眼力，忙就走过去，快手快脚底拿了一个粉彩葡萄纹的茶盅给顾老舅倒了一盅凉茶。
“这是怎么了？”纪老太太看见顾老舅的样子就吓了一跳。顾老舅在纪老太太面前，从来都是一副神似弥勒佛的笑脸。现在顾老舅却板着脸，离的近的都能看见他额头跳动的青筋。
两人进来给给纪老太太、纪二老爷和顾老舅都见了礼。
“老舅怎么就自己先回来了，原本我有些事情不明白，还要问老舅请教来着。”
“这事我并不知情。”纪二老爷就道，一面让纪老太太和顾老舅都不要着急生气，“三弟的脾气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个孩子呢。等他回来，问清楚就是了。”
顾老舅涨红着脸闯进来，都来不及让小丫头替他掀帘子。
“怎么啦，晓芸，大呼小叫的。”纪老太太并没有起身，就问纪晓芸道。
“舅老太爷怎么来了，不是去庄子上看着收麦了！”纪老太太就有些不解，但显然小丫头并不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你看你……”纪老太太开口要数落纪三老爷，先忍不住将纪三老爷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出受了什么苦的样子。
纪老太太这才恍惚记起来，纪三老爷似乎确实来跟她说过要去庄子上。
“挤兑老舅差事一说，更是完全没有的事。”纪三老爷倒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深究下去，只是又说道。
“一会我们好好跟你祖母商量商量。”随着纪三老爷的这句话，两个小丫头抢着打起了门帘。
顾老舅就如此这般告诉纪老太太。原来他今天早上带着人往清溪庄上，要看着人收麦。可等他到了庄子上。就见庄户们已经开始收麦了，监管领头的人，正是他的老相识原来的田庄头。
顾老舅没等纪老太太让坐，就一屁股坐在了纪老太太的炕下。正好几案上放着一杯茶，顾老舅拿起茶杯，也不管是凉是热，一仰脖子就喝了。
“你老舅说，你让人挤了他的差事。把个清溪庄又给那个黄庄头管了？”纪老太太就问。
“我请了老黄来，是知道他熟悉农桑，我也正好趁着麦收的机会习学习学。老舅你自己说说，我是不是在庄子上的人面前都说了，庄子依旧是老舅管着，咱们各干各的，互不相扰。”
很快，院子里就有靴子声响起，还伴着纪三老爷的说话声。
纪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就吩咐道。
纪二老爷似乎也很吃惊。一边忙就吩咐了心腹的管事去找纪三老爷。
顾老舅等的就是纪老太太这句话。
纪老太太正倚在枕上小睡。纪晓芸就不管不顾地跑到了跟前。
纪二老爷的说法，却正合了纪老太太的心意。
至于这几年，顾老舅在纪家，在清远的地位都蒸蒸日上，只有他给别人脸色，哪里还会有人给他找不自在。
顾老舅完全没了法子，只好回来找纪老太太为自己做主。而到了纪老太太跟前，他又不敢说太多纪三老爷的坏话，只能含糊地说着，将错处都推到黄庄头的身上。
纪老太太就着急。
“哪里是不将我放在眼睛里，分明是没有将大姐放在眼睛里。”
纪三老爷几句话，就将顾老舅显得像是个回来无理取闹的一般。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有什么事呀！”纪老太太慢慢地坐起身来，旁边大丫头芍药和牡丹忙都上来伺候，“请舅老太爷进来。”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叔侄两个脸上都是笑意。
“你们舅甥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说开了也好。”纪老太太就道。
纪老太太看见这样的小儿子，哪里还有什么气。
“你也是老大不小的年纪，有事就好好说。现在谁还真的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老舅这话从何说起？”纪三老爷却显然不想就着这所谓的台阶往下走。
纪老太太也并不是真心气纪三老爷，倒是担心纪三老爷在庄子上吃苦的心更重些。
不住在家里，纪三老爷当然得跟纪老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