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嬷嬷的话，让纪晓棠想起当时她看到李郎中和关郎中的情形。
“嬷嬷是怀疑……”
小丫头就说不知道，她是纪老太太院门外听使唤的，是纪老太太屋子里的丫头打发了她来。小丫头既没有看见纪老太太。也没听吩咐她的丫头说什么。
程嬷嬷就有些犹疑不决。
纪二太太立刻就愣住了。
程嬷嬷低下头，继续翻看桌子上的礼单。
“老太太，这些话是怎么个来头。老太太要治死媳妇，也得让媳妇死个明白。”纪二太太的话软中带硬。
“姐姐，你说什么？”纪晓棠淡淡地问了一句。
“二老爷去赶考，她仗着怀了身孕，处处找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是。她没了二老爷在家里做依仗，竟打发人叫了她那做胡子的爹来。不是我们老太爷察觉的及时，我这一条命就丧在她那胡子爹的手里！”
顾老舅和江氏两个就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又将得意的神色掩藏了起来。
“并没什么事。”程嬷嬷就道，“二太太最近没请郎中来看看？”
纪晓棠不能忍。
……
“晓芸。”纪二太太见纪晓芸进来，就含泪叫了一声。
纪老太太从来不擅长掩藏心思，怒气都摆在了脸上。看着纪二太太，纪老太太的脸上不仅是怒气，还有恨意。
她从纪老太太的怀里扭过头来，含恨看着纪二太太。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我这好贤良的儿媳妇。我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说我要治死她。”纪老太太立刻越加发作起来，“颠倒黑白，今天气死了我，她就得了意了。”
前世的时候，纪二老爷和顾霞儿的事，就是在纪老太太生辰的正日子上发作出来的。纪二太太得了消息，当即就病倒了。
“晓芸，好孩子，只有你是个有良心的，祖母没白疼了你。这里容不得咱们娘儿们。祖母就带了你走，咱们自己过日子去。”
这样的症候。可大可小。依着纪家的家底，只要好生调养，没有调养不好的。但是纪二太太经过那一场病却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完全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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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什么人，当不起你二太太的礼。他们不过是我这个破落户老太婆的兄弟、兄弟媳妇。怎么跟你这金贵的二太太比！”
顾老舅和江氏忙都假惺惺地劝纪老太太，只是他们不劝还好些，这一劝，纪老太太的怒火更旺了。
纪晓棠记得，当时纪二太太病倒。就有下血的症候。
纪晓芸却根本就没答应，而是狠狠地瞪了一眼纪二太太，就飞快地跑到纪老太太的身边。
纪老太太听纪晓芸这样说，就搂了纪晓芸，越发放声痛哭起来。
虽是如此，纪二太太还是带着笑给纪老太太行礼，然后就要给顾老舅和江氏见礼。
“一直将我当做眼中钉！我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怎么就不早死了。好让二太太心气顺起来呦……”纪老太太这么骂着，还哭了。
怒火在纪晓棠的胸中熊熊燃烧，却并没有爆发，而是都化作森森的冷意。
纪晓棠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就明了了屋中的局势。
纪晓棠正好抬头，就看见了。
纪老太太有这样的担心，越发就想要敲打纪二太太。
如果放在平时，纪晓棠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如今纪二太太的身体情况不同。不能让纪二太太受到丝毫的伤害。
“我不跟她计较，可她却不肯放过我。二老爷赶考回来，她就在二老爷面前告了我的状，说都是我的不是。”
“你们怕什么？”顾老舅害怕，纪老太太就更加生气了。“有我在，还怕她能把你们怎么样，做出这没出息的样子来。”
纪二太太的样子，分明是深受打击。
“……那应该是我多想了。”程嬷嬷就道。话虽是这样说，脸上的犹疑之色并没有完全褪去，“你娘自己都说没事。你娘也生过你们姐妹两个了。”
“她在这样的日子找我不自在，我还要算了？这可是没了王法了！”纪老太太自然不肯听劝。
“麻烦嬷嬷带着晓棠先整理这单子，我去去就来。”纪二太太就对程嬷嬷和纪晓棠说道。对于纪老太太这个时候找她，纪二太太根本就没有多想。今天招待宾客。明天还有家宴，纪老太太叫她过去问些事情，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纪二太太的身子晃了晃，就有些跪不住。可她是要强的人。偏不肯声张，咬牙跪直了身子。
“大姐，那……那我们先躲躲。”顾老舅就又道，一面脸上还露出些惧怕的神情来，“大姐教导儿媳妇，我们在的话，怕外甥媳妇脸上过不去。以后见了面想起来，怕是……”
纪晓芸的事，是纪二太太心中难以抹去的痛。
“他们经受不起！”纪老太太立刻就阻止了纪二太太。
两个人已经在门口站了半晌，将纪老太太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纪老太太哭了。纪晓芸在门口就待不住，立刻就跑了进来。
不管她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她都宁愿信其有。以策万全！
“你们就在这里。也要让她知道些规矩，懂得个长幼尊卑。让她管着家，不过是我上了些年纪，不愿意操心罢了。真当这个家里，她就是天，她就说了算了！”纪老太太高声道。
又或者，这件事，只是对纪二太太隐瞒了。
纪老太太要留下顾老舅和江氏来，让他们看着自己教训、弹压纪二太太。这样一方面是给两个人出气，另外一方面也是替两个人在纪二太太面前立威。
“大姐，这样的好日子，还是算了吧。”顾老舅干咳了一声，就假惺惺地劝纪老太太。
“……自打进了门，仗着多带了两箱子的破烂嫁妆，就眼睛里没人，何曾将我这做婆婆的放在眼睛里。只知道狐媚着二老爷，让二老爷跟我离了心。什么都听她的，还认得我这个娘！”
……
这两个人是商量了半晌，又往纪老太太和纪二老爷那边去了很久，才做出了同样的诊断。
顾霞儿也跟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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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郁成疾、血气受损，为什么会有下血的症候。
纪晓芸有多心疼纪老太太，此刻就有多气多恨纪二太太。
“也别说是他们了，就我这老太婆，也当不得你二太太的礼。我算什么，吃喝穿戴都靠的是你二太太。你二太太不高兴了，立刻就能治死了我，要你给我行礼，当是我老太婆给你磕头！”
顾老舅、江氏、纪晓芸和顾霞儿都陪纪老太太坐着，唯有纪二太太跪在那里，而且显然是跪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