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大兴古城在极北之地,濒临无尽山,而这无尽山就是森林的海洋,无边无际,浩瀚无垠。白花若是到了这无尽山,那简直如走蛟入海,从此化龙,大有可图。
所以,虽说安国公是个老头子,但白山并不介意化作他的模样,然后用这老头子的身份融入这世界。
因为,这实在是最好的身份了。
此时
白山默然无言,低着头,白发从两鬓垂落,显得颓颓老矣,再不复昔日安国公气度,他戴着镣铐,神色麻木地走在前往大兴古城的路上。
镣铐的铁索撞击,叮叮当当响着。
而一旁的衙役则抓着配刀,不时喊着“快走,走快点”。
但这样的生活,比起当初在黄泉沟壑边奔跑已是轻松许多了。
时间一晃已是三个月过去了。
皇都是到了初春,但这荒芜路道上却是越发显出苦寒。
这一日,阳光忽地消失,铁灰色云层厚厚地汇聚在头顶。
路道两侧的荒山,光线黯淡,越发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一声呼啸的阴冷山风后,雨滴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
“避雨,避雨都快点”衙役吆喝着,然后率先冲向一旁的大树,然后翻找了一会儿,竟是找到了土窑子。
衙役们也不顾囚犯,顿时涌入,然后有人取出昨日刚好打来的野味儿,准备烧一锅热腾腾的肉汤。
唐颜搀扶着白发老者走到土窑子前,一册的唐恨看了眼窑洞里的衙役,便小心地搬了个石头,放在窑洞外边,道:“爹,您坐吧。”
顿时有个衙役厉声呵斥道:“找其他地方躲雨去,别堵着门”
另一个衙役阴阳怪气道:“呵,可别以为自己还是大将军逆党”
这些衙役早就对漫长的旅途不耐烦了,而路这才走了一半。
唐恨瞳孔里生出一阵阴火,他霍然起来,却感到身后老者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
“恨儿,算了。”
唐恨目眦欲裂,虎落平阳被犬欺
“算了”老者又道了声,他只想安稳地抵达大兴古城。
唐颜也跟着喊了声:“哥”
唐恨见两个至亲之人都在劝他,这才松开拳头,垂着头。
衙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大将军,还不快走”
唐颜转身,扶着老者离去,白发的小痴呆拖油瓶只晓得跟着娘,便如个小尾巴似地挂在后头。
而唐恨再随其后,在离去时,他目光又扫了扫,却见土窑子里,几个衙役正凑在衙役头子旁,在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快走”有衙役再度地出声呵斥,唐恨这才扶着老者离开。
没多久,窑洞里飘来了肉汤的香味。
香味顺着洞口飘出,钻入每个人鼻子里,只让人食指大动。
没过一会儿,竟有个衙役走出来,喊道:“头儿大发善心,你们这些囚犯可以端碗过来,一人一勺肉汤”
唐恨等人愣了愣,但很快都是纷纷过去,排队等汤了。
片刻后
唐恨端着个木碗回来了,递到白山面前,道:“爹,喝点肉汤。”
白山只是嗅了嗅鼻子,就闻到了这肉汤里的怪味道,事实上那洞里衙役们刚刚在嘀咕的事也完全落在他耳朵里。
什么事
当然是害命之事。
从皇都到大兴古城,路途遥远。
被安排来押送犯人的衙役们早就心怀不满。
然而,这一路上荒山野岭,还曾有盗贼出没,只不过见到这边衙役人数众多,又是押送囚犯的没什么钱财,这才作罢。
但,这路道苦寒,盗贼横行却是众人皆知的。
如此一来,若是因为苦寒而生病,因为盗贼而丢命,死在半路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更重要的是,有人花了钱,买唐安、唐恨、唐守的命,要的就是衙役在半路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这唐家领头的三人。
怎么杀
当然是下毒为上。
衙役们也不傻,在之前的饮食供应之中都未曾下毒,只是这今日却突然下了。
这毒也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而是致体虚弱的毒。
走在这般的苦寒大地上,若是身体虚弱了,那自然会自己病倒。
“爹您请喝。”唐恨很孝顺,他并没有察觉异常。
一旁的白发痴呆儿张大嘴,喊道:“喝,喝”
她是自己想喝。
不过,白山可不给这娃喝,他故作颤颤巍巍地接过肉汤,然后他给这些衙役一个小小的警告。
金章,他虽只修炼到第六层,但真气的爆发却已足以在虚空凝结出剑影;
而火魔章的第九层,让他额外拥有了九个小丹田,这使得他的真气爆发更为狂猛,恐怖;
除此之外,木魔章还能够让他真气恢复速度极快,源源不断,从而支撑这种爆发的消耗
武者的真气即便面前可以破体,但会极快衰弱,消耗极大,且没太多攻击,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用真气贯彻于兵器,然后进行攻击。
随着他接过肉汤的碗,不少衙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过来,似在期待着他赶紧喝下,然后早点死掉。
而真气却悄然从白山背脊出破出,如无形的大蟒,在虚空绕着了一个弯子,复如惊雷,劈落而下。
众人只感忽有一阵狂风扫来,那老者手里肉汤碗便“啪”地一声,脱手而出,坠向了大地。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这肉汤却未曾落地,而是化作了一条细线激射而出,宛如一把浊色的神兵宝刃抓于天地无形之手,翩若游龙,矫似惊凤,游过,如剑斩过。
这一斩,却是在六十个衙役的脖子间留下了一点淡淡的血痕。
不杀人,只警告。
衙役们鸦雀无声,不知所措,甚至疑在梦中。
那土窑子里的头儿摸了摸脖子,急忙惊恐地跑出,看着大雨的天空,急忙求饶。
唐恨也是惊疑不定,不知刚刚那究竟是什么力量,也不知为什么这力量要阻止父亲喝汤。
随后,他一问之下,那衙役也不敢隐藏,便道出汤里加料之事。
唐恨这才知道有人在暗中庇护着他们。
而且那人强的可怕,因为刚刚那等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恐怖无比。
他仰头,抱拳,朝着四方拜了拜,恭敬道:“前辈,多谢了”
然而却没有回应。
而经此一事,衙役们再也不敢下毒,或是玩弄其他手段了。
时间一晃,便是三个月后。
唐家一行三十四人,有六人未曾挺过路途的艰难,于半道病死,其余人皆是活着到达了这大兴古城。
众人去城主府领了贱籍,便安顿了下来。
在白山的提议下,唐家人安顿在了这大兴古城的最北部。
北部清静,但却是这荒芜之地中的荒芜之地,尤其是靠着那森林海洋的无尽山,而常容易遭遇山林中的凶兽偷袭。
入冬了,若是眼睛一个没拐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娃儿被野兽叼走也是常事。
但唐恨,唐守,唐颜皆是孝顺无比,父亲说什么那便是什么,父亲想亲近地在这大兴古城北地,那便在这北地。
三人也都理解父亲,知道父亲心灰意冷,想要在清静里度过余生。
白山见着安顿下来了,便是开始养成“晨间散步”的习惯。
起初,唐颜不放心老父亲,每每都要搀扶着他,陪着他一起外出。
几次过后,白山呵斥了她一顿,让她去帮唐恨唐守在此间安顿,唐颜又见父亲每次都并不走远,这才同意。
一个月后
白山怀揣着白花,走入了无尽山。
一入山,白发褪尽,黑发舒展,踏步之间,宛如闪电般穿梭,低空急掠,向无尽山深处而去。
白花兴奋地直发抖,这里的树木多得让它欣喜若狂。
“啦啦啦,啦啦啦”它欢快地喊着。
白山听明白了意思,白花是说“来呀,陪我玩儿呀”。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