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是个笑容温和的年轻书生,头戴逍遥巾,着一袭青衫,腰间却没有任何佩饰,显得手头并不宽裕。
众人一想,对啊,剑客在山脚杀人倒是有人证,之前在山寨里却没人亲眼看见,真就能以一当千,杀得鸡犬不留?
茶客们听得毛骨悚然,若是神魔故事里仙人打架倒还罢了,再惊天动地也理所当然。搁到自个儿身边就太过骇人听闻,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很多人心里头恐惧,本能地不愿意相信。
只单论这相貌风度,比老白可强多了。
这是你自找的采集的爽不爽?给你提示了会给随机内容!居然还采集!
很快他们就明白缘由了,从那个安静的角落开始,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一个一身黑衣的负刀少年走了出来,冲南史椽和众茶客灿烂一笑,露出两排细密的白牙。
有茶客念出声来,莫名地,一股轻松愉悦的气氛在茶楼中飞速地酝酿,驱散了之前压抑凝滞的空气,突然就有人捧腹大笑起来。
人满为患的破旧茶楼里鸦雀无声,人人都感觉心底发寒,这少年剑客难道是天杀星降世不成?
只有南史椽的声音幽幽传来:“那少年杀星见到场的湘西武林群豪再没人敢吱声,终于首次开口,只说了一句话,‘吴二三今日为报灭门血仇而来,多言者死!’说完想是杀累了,竟然倒头就睡,鼾声如雷。群豪面面相觑,再细看这杀星身上血染的白衣,可不就是一身缟素的孝服么!众目睽睽之下,那吴二三就这么躺在满地的死人堆里安睡,群豪却没一个敢动手的,最后只得散去。”
恐怕也只有哪天真遇上了,才会突然记起对方不仅仅是个身世凄惨的可怜人,同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时反倒要屁滚尿流唯恐避之不及了。
南史椽也是一笑,很满意自己对众茶客情绪的掌控,这意味着高超的技艺、更大的名气和更多的收入。
顿时就有不少人出声附和。
随即这沉默如疫病般迅速向外蔓延,让看不到这边角落情况的茶客和南史椽深感诧异。
“刘屠狗?活阎王刘屠狗?”
刘屠狗自然没能大彻大悟,听故事听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自家手上也沾了血,日后未必就比吴二三杀得少了,反倒觉着这世间的山贼当真可怜,混口饭吃着实不易。
滥杀无辜固然可恨,可如果是为了报仇就又另当别论。灭门血仇不共戴天,虽然手段激烈了些,可只要不是发生在自家身上,却让这些生活在底层备受欺压的平民百姓们从心底里有了种不能明言的隐秘快感。
南史椽稍稍停顿,接着道:“他白衣上山入寨,等出寨下山时,从头到脚就如同在血水里泡过的一般,把闻讯而来正好赶到山脚的湘西武林群豪惊得目瞪口呆。当下就有自恃辈分高要主持公道的老前辈上前责问他为何滥杀无辜老幼。”
哑巴剑客,难言剑法。
于是有人出言质疑:“都说你这书生说的好,今天一听却净是瞎编胡诹地来唬人。既然那山寨上下都被杀了个干净,你咋知道地这么详细,什么山贼先是围杀,后来又满寨逃窜的,就好像你亲眼看见似的。”
“这还罢了,最凄惨的就是寨中的老弱妇孺,不管藏得多么隐秘,统统难逃一死,有怀抱幼儿的妇人被一剑穿心,也有紧攥孙儿半截身子的老汉死不瞑目,下跪的钉死在地,逃跑的血溅院墙。这些好汉们眼见为实,可再没人敢吭声了。自此这吴二三名动江湖,因为他寡言少语和那句多言者死,便得了个不语剑魔的名号,也有心存同情的叫他哑巴剑客,他杀人所用的诡异剑法倒是被武林中人一致认可称作难言剑法。”
当下凝神细听,就听那南史椽接着道:“据说这位单枪匹马挑了三千人大寨的好汉是个年纪轻轻的白衣剑客,一人一剑尾随着仓皇逃回山寨的胡九豺上山,从寨门向里杀进去,一言不发,见人即杀。初时群匪仗着人多,还敢上前围杀,谁知白衣剑客年纪不大,剑法却是绝顶。任你多少人来,他只是一剑当之,杀人如割麦剪草。群匪被杀得胆寒,满山寨逃窜,更有数百漏网之鱼拼死逃出山寨,又被那少年剑客衔尾追杀,尸体从山顶一直铺到了山脚。”
“在下刘屠狗,活阎王刘屠狗。”
南史椽似有些不好意思,犹豫道:“名字我也不十分清楚,据传这位少侠曾对投降的山贼说过一次,似乎是姓刘,家中行二,大名叫屠狗,呵呵,想来做不得真。”
这话仿佛有着魔力,将渐渐起来的笑声又压了下去,或者说,是刘屠狗有着魔力,从他所在的角落开始,一片人仰马翻,可除了茶客掉下凳子、茶杯摔在地上的声响,竟没人再吭一声。
全场哗然,刘屠狗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心说三四千人的山寨,除去老弱妇孺,能抡刀杀人的想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那些山贼本领低微,比不上老燕阵斩八百来得货真价实,这人怕是少说也有练气大成甚至灵感初境的修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