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屠狗语气郑重地对阿椽道：“阿椽，二哥不骗你，二哥真的是病虎山的啊，排行第二，所以才是你二哥的啊。”
刘屠狗啧啧称奇：“竟还有供奉瘟神这种恶神的，嫌死得太痛快么？”
风雷声自天际滚滚而来，如擂鼓、如奔马、如大潮水，激荡奔涌，撼人心魄。
烛火摇曳，大殿中只有翻书时的沙沙声，殿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经细不可闻。
今日座上称天尊，却不知他年坐此又何人？
他顾不得道谢，忙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一看就上了年头、多有破损的秘本，在二哥笑吟吟目光的注视下，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诵读良久，直到雨势稍缓，南史椽才停下。
而那刺客一击，分明已经抛却一切，不论内外亲疏，欲渡尽天下无量众生，却唯独不渡自己。
刘屠狗一把抢过来，就着昏暗的烛火一页页地翻阅，好在修行有所得，依旧看得清楚。
其实，刘屠狗多少已经悟到，即便想明白了，恐怕自个儿也不会走这条路。对二爷来说，手中刀锋从始至终就只是吃饭的家伙罢了，而不是什么贯彻信念的大道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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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南史椽才会坦然相告。
“那是五瘟天鬼，为瘟神天尊座下大将，所以又叫五瘟将军。”
大雨倾泻而下。
刺杀都能如此光明正大、惊天动地，与之相比，刘二爷掀桌子的小伎俩就实在不值一提了。
刘屠狗打个哈哈道：“我从来是一心练刀，只这次出门才随手拿了一本路上解闷子，不知道这些，师门尊长也没提过啊。”
刘二爷叹口气，无奈道：“二哥我堂堂的病虎山二当家，骗你做啥？”
正门上悬挂有一匾，金漆暗淡，写着两个大字——瘟庙。
在他看来，这虽不是修行法，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灵境界，其中透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意志，其至大至强至刚，比杀人杀己的《同归步》和《破戒刀法》要高出不止一筹。
刘屠狗嗤之以鼻，却也有些好奇，所以决定跟阿椽一起住，顺便看看是个什么神祠入了这位世家子的法眼。
刘屠狗难得好心情，耐心听了半晌，见他停下，好奇问道：“阿椽，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好好的念什么诗？这是《圣章》里的《浩然正气歌》吧？”
刘屠狗狐疑道：“秘本？同是《圣章》，为什么会有不同？”
哼哼，这些世家宗派，一个个奸猾似鬼。
殿外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一片的天幕上，突然划过一道巨大闪电，照亮了神像与恶鬼狰狞的面容，也照亮了刘屠狗稚嫩却坚毅的脸庞。
可惜任凭二爷横看竖看，也没看出朵花儿来。
南史椽低声解释道：“这是我南史氏世代流传的族中秘本，上有历代南史令的注释。”
南史椽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闻言笑道：“二哥有所不知，阳平郡古来便久历战火，兵连祸结之下往往瘟疫流行，死伤甚重。郡中军民因此对瘟神天尊畏惧得很，特地修建神祠供奉，恳请天尊垂怜眷顾。如今和平日久、瘟疫不兴，这神祠也就破败至此了。”
如此境界，不是佛门更似佛门，简直是以杀入道了。
这下反倒是南史椽有些奇怪了：“二哥你不知道？各家各派均有藏本秘不示人啊，难道你师门尊长没叮嘱过吗？”
他发现手中这本与得自大哥的那本有很大差异，比如相同句子中所用字词却有差别，断句也不一样，而更多的区别在于注释，很多地方都标明“南史令曰”的字样。这在刘屠狗那本中是没有的。
南史氏不重修行可不等于不修行，更何况还出过圣人呢，一个大世家没点自保之力能屹立至今？骗鬼哟！
南史椽哀叹一声，老老实实从怀中取出一卷书，赫然也是一本《圣章集注》。
片刻后，前殿中便只剩下瘟神天尊那跨虎持幡五鬼环绕的狰狞造像，依旧高居神座，俯瞰着殿外众生。
只见殿中有一神像，黑面虬髯、手持白幡，腰间挂着五个颜色各异的口袋，跨坐一头狰狞黑虎，黑虎周遭环绕着五个相貌丑陋的恶鬼，身体颜色与那五个口袋正好对应。
南史椽很明智地没对刘二哥的行事风格做出具体评价，也没问明显不是一个路数的刘二哥师门的名号，不然没准儿朋友都没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