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咻……”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所以刘屠狗给自己找了一个离开的理由。
“昂……”
再三小心确认无人盯梢,刘屠狗悄悄松了口气,心中对魏卞倒真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然而他既然已经踏足江湖,就已经与这样的平凡幸福彻底无缘,留恋不去,只会给王老头带来杀身之祸。
狄季奴默然。
“是猛虎就该呼啸山林,是蛟龙就该潜翔大海,大鹏振翅,扶摇而上九天。神殿虽大,亦容不下你狄季奴。”
“小家子气,何不予万姓众生?”
“你可知道,裴洞庭晋位宗师后的第一战就败给了西北甘州一个无名刀客?据说那是个自称活阎王刘屠狗、病虎山二当家的少年,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事儿虽只在极小的范围内流传,却是千真万确。周天江湖藏龙卧虎,你真不想亲眼去看看?”
狄季奴没有辩驳,只是微微低头道:“端木大人,其实大祭司心知肚明,狄季奴首先是端木一族的家臣,成为护殿武士也仍是为了报答老大人的救命之恩,‘不论恩仇’这一条我多半做不到,能信守者,也只有‘不逞己欲’这四个字了。”
再不走,恐怕就要忍不住留下给王老头养老送终,天知道这个精明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哪根筋不对,竟会对二爷青眼有加,说不了几句话就感慨连连,就差哭天抹泪。
弓弦竟发出一声悠长浑厚的龙吟。
他眉眼含笑,默默运转之前被尽数塞进丹田气海的灵气,无数令人迷醉的暖流飞速布满周身经脉皮肉,内连骨髓、外接天地,简直飘飘欲仙。
整支队伍沉浸在奇妙的韵律之中,浑然一体。
红衣神官脸上笑容里竟有些许奸诈的味道,似乎很乐意逗弄性格内敛、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的狄季奴。
有马却不骑、逆着车马人流向东狂奔的怪异少年尤其显眼,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
这些产自北地腾州西河郡的龙驹头角峥嵘、高大雄健,素来以凶猛聪慧著称,此刻行走间竟也依着弓弦节拍迈步,丝毫不乱。
远方,西去的官道上,铁骑如龙,甲光耀目。
一口气跑出三十里,大汗淋漓的刘屠狗停下脚步,身上肌肉有些许酸软胀痛,却依然充满澎湃的力量。
那名披大红铠甲的武士始终立在红衣神官身侧,仍旧以黄金面具遮面。原本负在背后的华丽银弓被他取在手中,以修长却力道惊人的手指轻轻拨动着弓弦。
红衣神官脸上露出赞叹的笑容,轻声道:“听说在北地负有盛名的射雕者李家有一套压箱底的箭技,名唤神弦曲,季奴岂有意乎?”
……
果然,狄季奴问道:“百里情说什么?”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西湖剑宫那个原本默默无闻无人看好的裴洞庭,在剑魔吴二三手中逃得一命后非但没有一蹶不振,竟然还一鸣惊人悍然破境,据说剑宫之主百里情不仅破格收其为关门弟子,还说出了一句震动江湖的评语。”
随着红甲武士如操琴般轻重缓急各不相同的拨动,那弓弦声竟形成了简单而别有风情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