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不同于地方官府和刑部的大牢,实际上是只听命于大周天子的大内密谍,因为可以越过上述这些衙门行缉拿审讯之权,行事素来残忍霸道,百姓官员俱是深恶痛绝,谈之色变。
这话说得很有些意思,既霸道不讲理又十分的心安理得。平心而论其实挺对刘二爷的胃口,当然前提是别把这话对着二爷说。
大周官制,七品以上四品以下着绿袍,一县之县令、一郡之太守乃至州郡属官,均在此列。
“呦呵,诏狱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是条狗,穿衣打扮都比得上西湖剑宫的宗师长老了。”
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相倒很普通,没什么特异出众的地方,在气势上却隐隐与人多势众的一众官员分庭抗礼,
绿袍勾录仰视二爷,这话也说得谦卑,而且听不出一丝嘲讽的意味,仿佛确实是真心实意,只是脸上的神色却很肃然,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可怜白马被主人双腿绞住脖颈,耷拉着脑袋消极怠工,平整的路面上竟连株草根都找不到,这让它情难自禁,打了一个满是沮丧和愤懑的响鼻。
话是这样说,脸上也是不动声色,可在二爷心里,那漫天白雪之下、遍地黄沙之上的夺目血色,却是鲜活无比,如同昨日。
刘屠狗面不改色,一股脑推了个干净:“至于什么郡军十七骑、马帮七十七匹马,什么黑衣、白裘,在下当真是一句也听不懂。”
最后一支,唤作“忆故人”。
麻衣少年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嘴抱怨道:“阿嵬啊,咱们最后一囊酒已经被你喝光了,与其在这儿使性子,还不如早些赶到西安府,到时候要酒有酒、要肉有肉。”
刘二爷双眼微眯,静静听完,而后斜睨了一眼绿袍官员,慢吞吞道:“说完了?”
绿袍勾录闻言淡然一笑,道:“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是黑是白,全凭我诏狱一言而决,道理嘛也很简单,只因我等是大周天子的鹰犬。”
二爷低头看得分明,对方说了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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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在西,州府设在函谷郡的郡城西安,是以民间百姓提起安州,总习惯以西安府呼之,其余东平府、南宁府、北定府,亦复如是。
冬雪初霁,空气寒冷而清新。四野白茫茫,西安府西门外官道上却见不到太多的积雪。
而勾录,正是诏狱分派到地方的大头目,着绿袍,并无明确品级,在官场上堪称人憎鬼厌。
自称诏狱勾录的绿袍官员语调平淡,叙述中并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可字里行间却均流露出一股森寒肃杀的意味。
麻衣少年翻身而起,盯着正从路边长亭中走下来的绿袍人,咧嘴笑道:“你要管饭?”
他将上身压在白马宽阔的背臀上,曲起手臂当作枕头,两脚交缠在马颈上,任由白马不满地扭动着脖颈。
一曰“出水莲”,二曰“枉凝眉”。
刘屠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细密的白牙:“不知大人是做鹰的还是做犬的?”
刘屠狗灿烂一笑,继而正色道:“这位勾录大人,杀山贼不犯王法吧?”
说实话,这些日子以来,他甚至已经渐渐记不清楚慕容春晓的容貌,却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天门山上飞仙观前那只全是滑腻冷汗的冰凉手掌。
刘屠狗依旧端坐在阿嵬背上,右手按在腰间,食指在屠灭冰凉的刀脊上来回摩挲。
两相映照,眼前这名大特务头子的面容竟也平添了几分亲切。见惯了大风大浪,眼前不过些许波澜,甚至连二爷今天的好心情都影响不了半分。
(感谢书友521asd的打赏,感谢所有一直在支持屠龙氏的朋友们,你们是我坚持写作最大的动力!一更党惭愧无地,最近更是经常2k,简直是作死,奈何实在太忙,还好今天拼死码出一章3k送上,哎?这也拿出来说事儿,俺是不是太无耻了?)
白马似乎感受到了小胖子的注视,猛地抬起头,咧开一张大嘴,露出一口渗人的尖利槽牙和大片血红血红的牙龈,甚至还吭哧吭哧地从口鼻中喷出大团大团的白气,瞧上去凶恶非常。
“我与薛小旗一见如故,那匹军马实属误伤,抢夺更是无从说起,分明是他送给在下的。”
他今天出现在长亭,着实让那些绿袍官员倒足了胃口。
他好奇问道:“做鹰如何,做犬又如何?”
刘屠狗微微一愣,这位勾录倒是毫不拖泥带水,没说两句话就要招安。
“我诏狱之中,除去一位大统领,哦,也就是镇狱侯爷,明面上便是我这样没有品级的绿袍勾录,说白了不过是些跑腿的刀笔吏。具体做事的有两种人,青衣鬼卒与赭衣捉刀奴,区别显而易见,狱卒和阶下囚,前者是忠犬,后者是饿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