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面色微变,刘屠狗也自凛然,心中暗想道:“若非答应了魏大,哪用得着在这儿与虎谋皮?如今陈洪玉被押在前院,二爷我也要及早脱身才是。那不知究竟的劳什子至宝再好,也得有命拿才行呦。”
沈约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他口鼻溢血,显然是被弩箭巨大的力道震伤了内腑。
此时院中只有一人,身量不高,方脸浓眉,中年面容却两鬓白如霜雪,手中握着一支铁笛,正是诏狱此次的押解正使许逊。
几十支破甲弩箭狠狠地扎进了石板下的泥土里,更多的青石板被弩箭上巨大的力道炸裂,院中一片狼藉。
夺!夺!夺!夺!
他看向张鸢道:“你云骑卫的破甲箭不会招呼到诏狱的头上吧?”
一连串的轰然巨响隔空传来,仿佛大树折断、房屋倒塌,跟着就有人怒喝出声,震耳欲聋。
他不等沈约回答,反手提刀前冲,动作极快的同时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几十名云骑卫军卒立刻跟上。
数十支破甲弩箭应声离弦,目标却不是许逊,竟同样是刘屠狗刘二爷!
张鸢目视刘屠狗,二爷咧嘴一笑,也不废话,飞身跃入院中。
“蓬”地一声,鲜血混合着骨骼碎片向四下里飞溅,沈约的一条右腿瞬间面目全非,已是彻底废了。
这种青铜猎弩虽比不上威力更盛的连弩,但胜在简便易携、出其不意,用来伏击猎杀无往而不利,是大周轻骑兵的标准配备,倒也算不上稀罕。
几十号人的行动不可能瞒过宗师的灵觉,好在众人都是身手矫健之辈,跑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那座楼阁所在的院墙外。
形势变化之奇诡、刘屠狗处境之险恶,当真前所未有!
二爷撞破了南墙!
沈约忙打个哈哈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听命行事,犯不着结私仇。南天竹祖上与灵应侯有旧,知道部分秘辛,所以这次才会派他来,咱们能不杀就不杀。”
刘二爷心中计议已定,大义凛然道:“待会儿我先去助许逊一臂之力,你们集中全力将高子玉格杀,如何?”
院墙不高,张鸢随即一声令下,云骑卫的几十名军卒干脆利落地翻上了墙头,将索命的弩箭对准了院落中央,他自己与沈约则紧跟二爷,一起跃入了院中。
他身后的几十名军卒纷纷打开腰间布囊,从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青铜猎弩,又摸出一根箭簇上泛着森冷蓝光的弩箭,三两下上好后端在手中。
许逊看都没看倒地的沈大公子一眼,径直越过了他,冲向前方的麻衣少年。
真正难得的是破甲弩箭,近距离攒射之下,即便是宗师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极可能饮恨,历来是只配属给禁军精锐的军/国利器,也是张鸢敢挑战宗师的底气所在。
没有被特别针对的沈约幸运地躲过了差点殃及他这条池鱼的炫目月刃,却没有躲开全部的破甲弩箭。
沈约苦笑一声,也忙迈步跟上,压低声音道:“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如果副使愿意相信我,那么请小心许逊,此人跟诏狱未必是一条心。南天竹的异动和许逊不管不顾的追杀,必定都是有原因的。”
刘屠狗扭头看向百骑长与沈约,在诏狱与军方的队伍里,只有他是灵感境界,也只有他才真切地看到了那根撑天竹杖和随后暴起的黑色贪狼,但这并不妨碍众人对局势的判断,毕竟即便看不见竹杖,也看得见破顶的剑气。
沈约的神智仍旧清醒,他咬紧牙关,连滚带爬地扑向那座不但没了大门还被开了天窗的破烂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