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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在静谧的长眠中慢慢地睁开双眼。(首发)
包裹着她纤弱身体的,是一大团柔软如棉花般的绿莹莹的物体。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掉进这堆东西里面,又在里面睡了多久。
这软绵绵的东西似水非水,似石非石,散发淡淡的绿光,与皮肤接触感觉一阵舒服的凉意,却不寒冷,很像她曾经在树林中见过的琥珀。只是如此一来,她也就变成了被困在里头的虫,千万年都无法改变姿态。
死亡的姿态。
可是能呼吸。她感到虽然全身都被这团东西温柔地包裹住,仍能呼吸自如。只是她暂时还无法把手脚自由伸展,所以看不清自己的身体。
她头脑混乱,只要轻轻一碰记忆的弦,脑袋就会异常刺痛,好似千万根针扎进来。她尝试不去想,缓缓地,放松身体,那刺痛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体的无尽惬意。
绿玉般的东西柔柔地衬托着她,好像一片绿色的羽毛,托着她在清风中随意飞扬。
别再去想那些不舒服的东西,继续这样,安静地睡吧。她内心好似有个声音在柔和地劝慰。
嗯,我不该醒来……她觉得倦怠极了,在舒服的感觉中再度陷入了沉睡。
在她的眼睛重新闭起后,一只细小的蜉蝣悄悄攀上了那块绿莹莹的东西上面。
朝生暮死的蜉蝣生命期短暂,可是为了来这儿看一眼,它情愿牺牲自己大半的生命,牺牲与同类成群结队地飞舞、细语、交配的时间,只是为了来这里觐见奇迹。
它的眼睛大而突出,把绿玉里头蜷缩的纤细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王啊……我们的王啊……”它消瘦的身体一阵激动。所有的力气耗尽,终于,它无声无息地拢起双翼,像它的无数先祖一样,卑微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回归到大地之母的怀抱中。婚昏欲睡,这个老公有点渴!
然而在最后的一刹那,它感觉自己并非平凡。因为觐见过奇迹,所以它也就比万千蜉蝣都要不凡。
“实在太值得了!”它愉快地想。
蜉蝣死后,它的尸体被一只肥大的弹琴蛙吞下。弹琴蛙的舌头飞甩,粘住蜉蝣后就嗖地一下缩了回来。
弹琴蛙比其他的青蛙叫声更悦耳,叮叮咚咚,犹如抚琴,因而得名。
不过这只弹琴蛙来到这块巨大的绿玉旁边,却牢牢地闭上嘴巴,一双鼓凸的眼睛只静静地凝视着绿玉中那道身影,良久才一蹦一蹦地离开。
在它离开后不久,又有一条全身翠绿的青竹蛇从黑暗处游来。
相比于刚才两位来客,青竹蛇对绿玉中的身影更为亲昵。它吐着信子,蜿蜒地从绿玉的底部爬到顶部,又从顶部游到底部,足足绕着那块软绵绵的绿玉好几圈,才平静下来。
它黄色的眼睛内,瞳孔呈垂直的一条线,颇似猫的眼睛紧紧注视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忽而弓身一探,竟想钻入绿莹莹的东西里头。谁知那东西看似绵软,实质致密,它努力了几次仍不得要领,只好悻悻离去。
它的尾梢还没消失在黑暗中,一条蚯蚓、一只葬甲虫、一只仰泳蝽、一只弓背蚁、一只七星瓢虫一齐从黑暗中的掩体中探出身来。
因为弹琴蛙的捕食者身份和青竹蛇的剧毒,所以在它们未曾离去,弱小虫子们都不敢露面。
身为弱小类别的使者,它们都很有耐心地等到强大者觐见完毕,再静悄悄地来向王致意。桃花债,得还!
幸好王从不以力量的强弱来区别对待它们。它们可以在绿玉的周围地爬动,轻手轻脚地,以虫类的方式向沉默的王诉说着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