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哆嗦了一下,道:“是是,那日天快黑了,我瞧见一个漂亮姐儿抓了这位公子,还以为是郎情妾意偷欢呢,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她将人直接绑起来,还打了一顿,然后丢去了玉真观我吓得不行,只以为是什么贵人家的事儿,一直不敢冒头。这不,又听说公子被冤枉,实在良心过不去,才,才出面作证。”
说着又磕头,“小人句句属实”
宋康指着他,“这便是人证”
原本看热闹的人立时议论起来。
“平安郡主真的绑了人啊”
“要是我,打死这负心汉都是轻的”
“也是。不过,这么说,这宋二公子果真没有去过玉真观”
“哎呀,那咱们误会宋大人啦”
“不过,平安郡主这手段,却是有些下作了啊”
宋沛河顿时长舒一口气,痛快又阴狠地看向苏念惜。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等着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康的眼底也难掩得意,心道,摄政王这法子果然好管它玉真观如何,只要利用苏念惜让宋家脱身,自然就可保住声名
不屑地瞥了眼苏念惜,又对刘全道:“刘大人,平安郡主年轻气盛,一时赌气做错了事儿,我也能理解。两家婚约尚在,我敬重她父亲生前英勇之名,愿给这孩子机会,还将她当作儿媳看待,还请大人从轻处罚。”
吴方在旁边看傻了眼,用胳膊肘戳了戳纪澜哎这怎么个事儿
纪澜却笑,并未说话,只看那帷帽下静如缓水的苏念惜。
堂上,刘全叹气,“既然有宋大人求情,又有两家婚约之故,将来到底是一家人,便判平安郡主给宋二公子赔个罪”
宋沛河忽而道:“我要她磕头赔罪”
“你也配人渣”夏莲当场怒斥,上前一步,拦在苏念惜身前
“放肆”刘全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奴婢随意出言搅乱来人拖下去重打十大板”
衙役要上前,却听一直不曾开口的苏念惜道。
“这位证人是看到了我亲自将宋二公子绑走,扔去的玉真观”
她声音不疾不徐,握着夏莲的胳膊,那些衙役又不敢轻易上前拉扯,一时便僵滞住。
跪着的汉子扫了眼宋康,连忙点头,“是,是小人亲眼所见郡主殿下,天人之姿,令人见之难忘”
这等放肆言语,根本就是在故意糟践郡主清名夏莲看向那汉子的眼神恨不能在他身上穿出几个洞来
“嗯”
帷帽下,苏念惜却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又问:“既如此,想必你也看清了我脸上的痣,是左脸还是右脸了”
苏念惜戴着帷帽,无人能看清她此时容貌。
纪澜眉头一挑。
吴方恍然大悟,当即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跪着的那猥琐汉子明显没想到苏念惜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愣,就见宋康恶狠狠朝他一瞪。
他立马道:“一颗痣,小,小人如何看看清”
“啊”苏念惜有些惊诧,“你方才还说看清了,莫不是诓骗府尹大人吧”
“不小人绝对看清了”那人吓了一跳,本就心虚,此时更加慌乱,立时说道:“在左脸”
话音刚落,见宋沛河用力朝他摇头,赶紧改口,“在右脸”
宋沛河几乎气得仰倒
却听苏念惜笑问:“你确定”
那人慌乱之下,实在不知宋沛河和宋康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索性咬牙道,“就是有一颗痣,但是我着实记不清是在左在右了”
苏念惜轻笑起来,松开夏莲。
夏莲上前,一脚踹在那汉子的身上
汉子大喊一声,竟咕噜噜滚下台阶去
“放肆”刘全大怒,正要发作
吴方已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痛快地说道:“郡主天姿国色,面容犹如白壁,何来瑕疵这人做伪证宋大人,这不会是你故意找来想栽赃郡主的吧”
宋康还没开口。
旁边的纪澜抄着手,也跟着悠哉哉地笑道。
“做伪证,按律,当罚五十棍,入监三年,罚银一百两另外,家中子孙也会被贬为贱民。若是老实交待,或许可坦白从宽哦”
跪在台阶下的汉子本就心虚害怕,再听纪澜这话,登时彻底崩溃
浑身打着哆嗦,直接磕头在地,指着宋康,“是他他给了我银子叫我这么说的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饶命啊”
原本还疑心苏念惜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好歹毒宋康你怎么这般不要脸”
“栽赃郡主,你宋家好脱身干净,再强娶郡主,保你们家清名”
“怎么打得这么好算盘呢你们将堂堂郡主殿下当作什么”
“好下作的心思肮脏的手段无耻猪狗不如”
“我呸这种人,居然也配做国子监祭酒我还叫过他老师简直奇耻大辱”
“宋家滚出京城”
“滚出国子监”
宋康脸色发白,身子剧烈摇晃。
宋沛河大叫起来,“我们没有就是她绑的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爹阿爹,你说句话啊”
可再没人听他们的话,咒骂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几乎淹没了整个京兆府
刘全的惊堂木都快拍烂了,也不见丝毫效果。
偏这时,吴方还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前一步道:“既然诸位都在此,也请刘大人做个见证。以宋家这般狠毒心思,护国公府断不可能再与他们继续婚约况且平安郡主今日本也要与宋家退婚,还请宋祭酒尽快将婚书送往礼部,划去婚约,从此两家再无瓜葛,嫁娶随意”
宋康摇摇欲坠。
宋沛河强撑着站起来,伸手指着宛若迎春站立于那处的苏念惜。
愤恨道:“苏念惜你我情意一场,你竟这般害我你怎么这么狠毒就不怕老天爷降雷劈死你么”
夏莲上前挡住宋沛河,双目如刀
苏念惜看着他扭曲又狰狞的脸,帷帽下的唇角,无声而痛快地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