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死人才守得住秘密。”玄霄咬字深慢地回味这句话。
良久,才闷头压在我肩上,说:“前世我出征前将王宫大印留给你,可待我回宫时,王宫大印却在灵均手里,这期间本该听你号令的王宫禁卫全都成了灵均的走狗。
也许,她夺你大印就是害怕你做些什么,灵均不想让本座知道的秘密,一定对她而言极为重要,不然,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我低低道:“也就是刚才那一瞬间耳边响起来的,说不定只是幻觉。”
“或许苏钰说得对,这么查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信息,夫人少了一缕魂,想让夫人自己想起前世的事难如登天。
倒不如主动将夫人暴露出去,逼着灵均露出马脚。只是那样,夫人身边的危险会越来越多。”
“我也觉得你这么藏着我,不是个事。难道灵均在一天,我就要躲在你身后见不得人一天吗。”
“上辈子本座赌输了,以为只要本座足够宠你,只要本座时刻将你带在身边,替你挡着那些明枪暗箭,他们就不能拿你怎样。
可后来你还是、死在了本座不知道的地方,带着你我的孩子,一起离开了本座。这辈子本座没有做好万全之策,实在不敢再拿你犯险。”
我抬手拍拍他的后背,“玄霄我不怕,大不了下辈子你再来找我一次。”
歪头靠在他肩上,我突然异想天开:
“你们神仙有没有什么,能拴在人灵魂上的记号你给我弄一个,这样你下辈子就不用翻遍整个冥界找我了”
“能拴在人灵魂上的记号”
他想想,“还真有一个。”
说着,拿起我的手,大手与我十指相扣掌心相贴,再松开,一条泛着虚光的红线自我掌心抽出,连接着我二人的手心,红光熠熠,折弄不断:
“这是姻缘神炼出来的命星红线,比钢丝栓得还紧,勿说转世轮回,就算你真变成了一只猪我也能找到你”
“红线”我稀奇的盯着掌心那抹触碰不到的红色,不高兴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哪有人咒自己老婆转世成猪的”
“寻找你的百年里,我已经说服自己接受小月儿是猪的设定了,要是换成别的动物,我也可以接受。人转世来阳界,无非就是人和畜生两个选择,格局大些,为夫还是爬行动物呢。”
我故意逗他:“那你是水陆两栖吗”
他挑挑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试试的。”
“你是蛇我是人,那咱俩以后的孩子是卵生还是胎生”
他顿住,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夫人现在就开始研究这个了”
我认真点头:“早做心理准备”
他也正儿八经地思量片刻,道:“卵生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咱俩的孩子是一点也不打算随妈了”
他为难:“随妈,也不一定是胎生”
“你是蛇我又不是蛇,为什么随我也不一定胎生”
他把我按怀里,抱紧,温热气息扫得我耳尖痒痒,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夫人是什么东西还难说呢”
“我是什么东西”这话咋听着不太对劲呢,我扒上男人肩膀,好强地反咬:“你才不是东西呢臭大蛇”
他束在我腰上的手臂略一紧,“你、记起上辈子你总叫本座什么了”
我点点头:“之前做梦的时候,梦见过。”
“记起来就好。”他将下颌倚在我肩上,揽着我温柔陪伴。
我安静了一会儿,觉得好奇便问他:“你见过灵帝”
他没有瞒我,坦言道:“那日在归吾山,被困在护山大阵内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怪不得听你刚才和陈世子说的话好像还挺了解这位灵帝对了,灵帝现在还在尘世轮回吗”
他颔首:“嗯,上次只是感应到护山大阵被开启,元神出窍才现的身。”
“原来是这样,那你见到灵帝了,灵帝的相貌真和明鸾有那么相似吗灵帝到底长什么样啊”
“灵帝的确和明鸾相貌有七样好看。”
我琢磨着他这话,迷茫道:“以前大家也总说我和明鸾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灵帝也和她长相相似,难道我们三长得都差不多”
天下奇闻啊,我原以为和明鸾长得像双胞胎也就算了,没想到又冒出来一个灵帝,得亏当年被陈清泽认错的是明鸾,要不然我可真就罪过了
“我的容貌,自刚出生时起就被嬷嬷们议论长得独树一帜,既不随爹,也不像娘,眉眼间倒是和我母后有那么一丁点的相似,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这一丁点的相似也是嬷嬷们善意的碰瓷。
我小时候还由于长得太不像父皇母后而被后宫的丫头们嚼舌根说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呢,可我是不是父皇母后的亲闺女,我父皇自个儿心里门清
我本以为自己的长相已经够费解了,没想到明鸾的长相竟然更费解,我俩都不是一个娘的,竟然长相相似到穿同一件衣物连亲妈都分不出谁是谁。
我明明记得小时候明鸾的相貌和我并不是很相似,嬷嬷们倒是经常说她的眉眼有点我小时候的影子。
但那顶多只有四五分相似,谁知越长大我俩长得越像,要不是明鸾名声太差,宫里我和明鸾是一个妈生的双胞胎一谣言早就传到民间闹得沸沸扬扬了
你知道吗,我十岁那年在宫宴上看见明鸾,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不是她娘生的。
宫人们也打那时候就开始猜测有没有可能是皇后善妒,容不下明鸾的亲生母亲还抢走了那女人的孩子,那女人当年生下的压根不是独女,而是双胞胎,我这个大公主,也许就是明鸾的亲姐姐
要不然根本解释不了我俩为啥越长越像”
“你当然是皇后的亲生女儿。真正的双胞胎是从落地开始便长相一样,不会存在小时候长得不一样,长大越来越相似的情况。
而且,明鸾本就是蛇妖在宫中安插的一枚棋子,明鸾的脸也是被蛇妖用妖术改变的。人为造成的相似而已,那脸本来就不属于她。”
他耐心地给我解惑。
我明白地哦了声,“这就说得通了,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父皇的每个女儿都会长成我这样。
那年中元节,宫里放彩船祈福,明鸾偷东西被宫里嬷嬷发现追着打,一不小心掉进了水里还是我把她拽上来的,后来我给她换了我的衣物,还让她装成我的样子偷偷出宫。
那个嬷嬷在她走后追到我的公主殿内,说什么也要挽起我的袖子看看我胳膊,我很好奇她到底想干嘛,就听话把袖子捞上去。
她看见我胳膊上一片白皙才放心跪地向我行礼。
我那会子才知道原来明鸾在国师府利用我俩长相相似这一点已经假装我很多次了,每回都把国师府上下搅得一团糟。
还用我的身份去当街殴打普通百姓的孩子,她的贴身嬷嬷快被她折磨疯了。
恰好明鸾一出生胳膊上就有块深紫色蛇鳞胎记,嬷嬷每次都是用这个法子区分我俩的。
她当时还以为在公主殿的我又是明鸾假扮的呢”
他安静听我讲完这些陈年往事,两三分钟后,突然凝声问:“那块深紫色蛇鳞胎记你见过吗”
我努力往回想:“嗯,见过,我被掳走与她交换前和她有过正面摩擦,无意瞧见过一次她的胎记,是块暗紫色鳞状,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的印记,不留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还记得,在哪条胳膊上么”
我咬唇想想,在他左臂臂弯下两寸之处指了个地方,“大致在这。”
“紫色蛇鳞,紫蛇”他若有所思的压沉声低吟:“难道,又是她。”
“谁”我追问。
他揉揉我的腰没告诉我,突然换个话题:“你三婶的事情解决了”
我忽然想到:“哦对,我还想打电话问一下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大哥回来就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了。”
他放我下去:“嗯,你先忙你的,我在房中陪你。”
“好。”
我急着找大哥商量对策,可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我又重新拨了梵宁的号,这次更夸张,竟然不在服务区。
两人同时联系不到不是在约会就是出什么事了。
好在谢特助他们的电话还能打通,对方接听后告诉我,大哥在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都已经开一天了。
大哥的手机放在办公室,所以才会无人接听。
但当我问起梵宁的时候,谢特助却反问了我一句:“梵宁小姐没有跟你一起回家吗”
我这才忽然反应过来,梵宁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谢特助那边了解到情况后就先着手去找梵宁,我心急如焚地留在家里干着急,可玄霄却安慰我,有我大哥在,肯定能将梵宁带回来的。
我在家里等了半天的消息,终于晚上七点我哥才火急火燎地回电话给我,和我说那边已经报了警,警察调出机场附近的监控,发现梵宁是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黑车劫走的。
黑车套了假牌,应该是作案老手,走的路线都是刻意避开监控的小道,车是在东郊没影的,初步判定可能和梵宁破产的父母有关系
梵宁的亲妈早就过世了,顾家破产以后的消息我并没有过多关注,梵宁也从未和我提起过。
本以为有我哥陪梵宁回顾家给梵宁撑腰,梵宁那个渣爹和恶毒后妈会有所收敛,梵宁母亲留给她的遗产也被大哥安置妥当了,梵宁在顾家应该会后顾无忧,没想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把梵宁给劫持走了
我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梵宁都消失几天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在活着。
顾家对付梵宁的手段我是见识过,她的渣爹压根没拿她当女儿,绑架她也是真打算将她往死里整
罪魁祸首,可能还是梵宁手中那份巨额遗产。
我想回省城帮忙找梵宁,但大哥却向我保证他一定能将梵宁完完整整地带回来,玄霄也说梵宁死不成,命硬
玄霄还告诉我,如果真想帮梵宁做些什么,就去给佛堂的几尊佛祖像上柱香。
我刚想嗔怪玄霄都这时候了还和我开玩笑,把希望寄托在佛堂那些木头芯的贴金佛像上,还不如求他这位蛇仙来得实在,但转念一想
对啊,玄霄是蛇仙玄霄让我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凤凰之前也说过,梵宁有佛缘。
大学那会子梵宁和我讲过她名字的由来,她说她爸给她起的名字本来不是梵宁,梵宁这两个字是她外公定下的。
原因是她小时候很难养,最爱夜里啼哭吵得外公全家都不安宁。
后来外公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将她一起带去佛寺礼佛,可没想到路上哭闹不止的她一进佛寺听见里面和尚的诵经声就停止了吵闹。
佛寺德高望重的老住持说,梵宁天生就该是佛家人
有佛缘的人应该会受佛祖庇佑的吧,而且我大哥他好像也和佛家有关系
我秉着试一试的心态,头次进了苏家的佛堂
夕阳金色余晖斜照进静谧庄严的佛家高楼,落在两侧十八罗汉金箔贴就的威武身躯上。
漆黑的石板地面不染一尘,透亮地可以照出人影,苏家佛堂修得也格外气派肃穆,单是一层的空间就足有一百五十平,里面供奉的罗汉与各路菩萨比山上佛寺里供养的还齐全。
彩雕佛家宝图的八根柱子前黄色帷帐被微风拂地鼓动,怒目金刚守门,十殊菩萨端坐狮兽背上,普贤菩萨手持莲花,孔雀明王身后绽出千万七彩孔雀羽,白衣观音手捧净瓶,杨柳降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