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辰殿，我将手腕放在茶几上，边听凤川汇报这些年来归吾山发生的琐事，边吃着玄霄给我剥好的瓜子开心果。
“师尊离开归吾山后，云开师姐假传师尊的谕令执掌归吾山，以往山中兄弟姐妹相处和睦，亲如手足，所以我也同其他在外的师兄弟们一样，从未对云开师姐怀疑设防过。
只知道有几位师门的兄弟姐妹未能渡劫成功，压根没把原因与人为联系到一起。”
凤川搭着我的脉惆怅道：
“尊上这些年来行事一贯喜欢低调，三界内，知道蛇皇就是玄帝的神仙屈指可数，除了三清与天帝，就只有我和曦和了。
曦和是个不要脸的白狐仙，生性洒脱喜欢逍遥，尊上总嫌弃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只放心将我带在身边贴身侍奉
师尊，当年我也挺想告诉你玄帝就是蛇皇的，可我又担心尊上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徒儿真不是有意要隐瞒你，其实，最开始徒儿的目标就是蛇皇，毕竟蛇皇、很有钱，养得起徒儿，但是徒儿这不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么。
后来误打误撞被玄帝给捞了，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蛇皇就是玄帝。
我打小，师尊就教导我，事主要忠，我若因为与师尊的师徒关系亲近，就卖了尊上，尊上肯定不会再要我
不过、师尊你以前不是从未见过玄帝么您怎么一回来，就认出尊上是玄帝了”
我吃着开心果淡定道：
“虽然，玄帝自从被敕封后，就不懂规矩地从未来归吾山朝见过本帝。
但，玄帝走马上任的第一日，就已经向本帝送来奏折，奏明自己暂不方便来归吾山朝见，待寻到合适时机，便第一个来向本帝请罪。
我们五帝，执掌五行，本就心意相通，玄帝对本帝有没有意见，本帝心知肚明。
玄帝只要出现在本帝身边，本帝就能立即感应到他的存在。
本帝与玄帝之间，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没有反心的，顶多就是过于低调慵懒了些，不喜欢招惹是非，也不大爱见人。”
以前我总以为玄帝是社恐，所以才不敢在三界露面，如今才明白，敢情玄帝是某人的大号，某人连本族的公务都忙得处理不过来，又怎有时间打理玄帝这个身份的人际关系网。
不是他不乐意见人，是他根本没时间顾及那些无效沟通。
“五帝以灵帝为尊，听从灵帝号令，我家尊上怕是做梦都不曾想到，当年受尽众人欺辱的小夫人，竟是他的上司灵帝，啧啧。”凤川摇头感慨。
我嘱咐道：“玄霄的这重身份，暂时还是不要公之于众了。
青青和苏暮都还不晓得玄霄就是玄帝，现在揭穿，灵蛇山那边怕是会生变故。
你有没有告知你的那些师兄师姐，近日山上发生的事，不可泄露出去半分”
“师尊你放心就好，当年你定下的规矩，徒弟们都牢记于心呢
那日大殿内发生的事情，出了殿门我们就当烂肚子里了，绝不会泄露出去一丁点。
连我送云开魂魄入冥界，用的都是云开忤逆师尊，在凡间滥杀无辜，还狠心残害同门弑神违背天规的理由，没将玄帝牵扯其中。
苏暮这几日常在尊上身边侍奉着呢，都还被蒙在鼓里，只知道尊上当日和灵帝相认，灵帝处罚了几名忤逆犯上触犯神律的徒弟，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归吾山的掌山神令从前都是被封在耀光神殿的，怪我，不曾对自己的弟子设防，这才给了云开兴风作浪的机会。”
凤川把完脉，收回手，“师尊你真的还记得，在凡间的所有经历上苍竟然没有抹去师尊的回忆，真是谢天谢地。”
我理了理袖子轻描淡写说：“你也太小瞧为师了，为师是五帝之首，有本事保下历劫时的记忆的，上苍也没能力抹去本帝想留下的一切。”
“云开已经永世不得超生了，二师兄前去凡间收集师兄师姐们的残损元神，估摸得一阵子才能回来。
竹溦师兄也、闹着要见师尊，师尊真的不打算，再见竹溦师兄一面了么
再怎么说，师尊以前也颇为疼爱竹溦师兄过。”
“就是因为疼爱过，所以现在才更加失望。”
我用余光扫了凤川一眼：“若是你做出这种蠢事，为师一样不见你，如今为师没有将竹溦逐出师门，便已是对竹溦最大的恩赐了”
“师尊你可别冤枉我，我虽然脑子不大行，但我也绝不会蠢到竹溦师兄那个地步。”
凤川傻兮兮道：“我这辈子，只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师尊，一个是尊上，我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决不会背叛这两位的
更不可能算计到师尊与尊上的头上，竹溦拿师尊的安危威胁尊上，用师尊的性命做交换，此举实属大逆不道，师尊你生气不见他也是应该的”
玄霄见他已经号完脉了，便等不及问道：“你师尊身体如何，孩子怎样”
凤川双眸盛满暖意道：
“一切都好，师尊虽然刚归位，但好在师尊根基稳，底子好，养三个娃还是绰绰有余。
尊上若实在不放心，平日就多弄点好吃的营养品给师尊服用，这样师尊至少能过个嘴瘾。”
我无奈挑眉：“营养品就算了，我最近就想吃点重口味的，嗳凤凰，你那里是不是还有从苏家带来的酸梅子酱给我分一点，我最近口味怪的很，白天想吃酸夜里想吃辣。”
“啊，有啊，不过你少吃些，当心酸坏了胃”
凤凰伸手正往袖子里掏着，倏然间，好似突然意识到一件颇为紧要的事，昂头，诧异的瞪大眼睛盯我：
“师、师尊，你方才喊我什么凤凰你、喊我凤凰”
我慵懒的托腮，“有问题吗以前不都是这么喊的还是你觉得我喊你小凤比较亲切你若是更适应小凤这个称呼，我可以满足你。”
“不、不是”
凤凰紧忙摆手解释：“我就是、还以为师尊归位以后，就再也不会叫我凤凰了呢。
我以为师尊归位，月月就会消失我其实，蛮想念月月的。
月月从前虽然是个柔弱的凡人，可月月心好，待我们所有人都好，我们都喜欢月月。”
我从玄霄手里掰过来一瓣烤得发烫的橘子：
“月月怎么会消失呢我就是苏弦月，我也是你师尊啊，你不是一开始就清楚我是谁么
你如果觉得和月月的相处状态比较舒服，以后在人后，你就还把我当成你认识的月月。
实不相瞒，我也觉得以苏弦月的身份状态和你相处比较舒服，毕竟，我习惯了叫你凤凰，拿你当平辈看，偶尔和你打打闹闹，现在突然变回你师尊，高你一辈，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怪不自在的。
你也晓得，我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性子，在人前，我是你师父，我罩着你，人后，咱俩还当好朋友处着
你之前一口一个师尊，突然生疏，我也挺别扭的。”
凤凰顿时会意，高兴不已的下意识就去问玄霄：
“尊、尊上，成吗我觉得月月这个想法好嗳我也总觉得，和月月相处，总喊她师尊我有些身上发毛师尊这个称呼，容易有代沟。”
玄霄倒没什么意见，看我嘴馋，便将剥好的橘子全塞进了我嘴里：“你们自己解决，如何舒服如何来。”
我嚼着满嘴爆汁的橘子打趣他：
“你问他有什么用他比咱俩还通透，我才刚归位，他就臭不要脸的按着我，偏让我喊他哥哥
以前是凡人，喊他哥哥也就算了喊他爷爷都不为过
现在我是灵帝，是他领导，比他大了不晓得几十万岁，他还能厚着脸皮当我哥哥
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当我哥哥，我哥哥可是”
我哥哥、哥哥
是谁来着
我分明记得自己有个哥哥的，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我晃了晃脑袋，难道拧眉。
“月月你怎么了”凤凰担忧地抓住我胳膊问。
我握住拳头敲了敲脑壳：
“丢失的那缕魂应该还影响了我其他阶段的记忆。
对了凤凰，你还记得我爹我娘是谁吗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否还有别的亲人
我怎么将自己的身世全都忘记了，我是怎么成为灵帝的”
凤凰啊了声，一头雾水的为难道：
“师尊您以前，也从没在我们这些弟子的跟前，提过您的身世啊
老实说，我们也不晓得您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若不是尊上和您您有了孩子，时常会现蛇尾，我连您的真身是什么都不晓得。
您，从前比较神秘，应该是没有亲人的吧，我记得有一年中秋，我和南菡陪您在月下喝酒，您说过，您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了，至于那位亲人是谁您也没说。
您是突然被天帝敕封为灵帝的，不仅是我们这些弟子，就连天界那些大神在你被敕封为灵帝之前，都不知道三界有您这号人物
您问我，白搭问我们归吾山上所有弟子，包括小师叔也是白搭，因为我们对您的身世，真的是一无所知不过，或许可以把大护法喊来问问。
大护法跟着您的时间，比我们所有人都久
而且大护法对您的称呼，与别人不同，红菱她们都是称您为帝尊，只有大护法称呼您为娘娘”
“大护法，玉筲前辈”玄霄闻言若有所思地问凤凰：“你说，玉筲前辈，是归吾山的大护法”
凤凰点点头：“对啊前辈嗳尊上你也认识我们归吾山的大护法”
玄霄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你们归吾山的大护法，是我们灵蛇山的大长老。”
“啊”我意外道：“玉筲也有大号”
凤凰呛住，匪夷所思地惊呼：
“什、什么灵蛇山的大长老莫不是九斗宫闭关那位当年跟在蛇族大祖身边的大长老，大祖陨落后，替大祖镇守九斗宫的、大长老”
玄霄颔首，神色复杂道：“是他，本座也好奇，大长老什么时候成为灵帝的大护法了。”
凤凰纠结道：“据大师兄所说，清泽师叔来归吾山之前，大护法就已经跟在师尊身畔侍奉了
或许是，蛇族大长老觉得镇守九斗宫比较无聊，就被师尊勾来给归吾山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