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话却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转身便看到君墨宸满脸暗沉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座山,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只听得君墨宸道,“我两次向你示好,你却都没有回答我,凌倾颜,你是吃定了我敬着你,爱着你,所以你就把我双手捧给你的心肆意糟蹋是吗?”
我微微摇头,心里难过的不行,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一步步走近我,身上散发出浓重骇人的气势来,我被这气势迫得一步步倒退,小腿抵在榻沿上,退无可退。
我望着他,情不自禁地透出一股子紧张来,周身都是他的气息,仿佛夜行的狼,嗜人心魄。
殿中静默了许久,他忽然道,“公雅,我累了。”
语调低沉,仿佛当真是累极了的模样,听得我眼泪差点便夺眶而出,我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久,只听得耳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道,“物归原主,你如今若想要随他去,我绝不阻拦。”
我震惊地抬起头来,便见得他的指间拿着的赫然便是那支已经被他拿走了许久的木槿花开步摇。
此时那步摇上垂下来的穗子在他手中兀自荡漾,我的心也随着那穗子荡啊荡啊,没了着落一般。
他将步摇塞给我转身便往外走,仿佛有什么东西忽然从身体中抽离,我急切地喊出声来,“君墨宸……”
他果然在门口顿住,却不转身,只道,“是走是留想好了再来找我,若是走,我安排车马送你们离开,若是留……我眼里容不得沙子。”
说完这句,他便快速出了门去,那感觉竟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寒风从打开的门里灌进来,尽管屋子里已经很是暖和,也抵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寒意,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望着浓黑的夜空,紧紧地攥住了掌心里的木槿花开步摇。
这步摇已经离开我快要一年了,如今失而复得,反而没有了当初破釜沉舟也要夺回来的气势了,步摇上还带着君墨宸的温度,这样握着反而有些烫手。
我静静地从随身的衣裳里摸出一方帕子来,那是才被君墨宸夺去时,我一针一线绣在帕子上的木槿花开步摇。
当时君墨宸还笑道,“这可是奇了,女子莫不是绣些花花草草,你怎么倒绣了一件金银物什来?”
我缓缓地将步摇放在帕子里,小心地包好。
才做完这些,庄宜便走了进来道,“难不成这屋子这样热了?还要大开殿门。”
我瞧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坐着。
“这是怎么了?我瞧着宸帝出去了,好像不高兴,方才不还好好的么?”
我是当真伤了他的心吧,想起我被他强行占有的那一次来,他在耳边恶狠狠道,“我此生都不会放你离开。”
我此生都不会放你离开。
当时我那样恨,恨不能杀了他,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待我那样好。
有了孩子时,他高兴的发了疯;堂堂君王至尊,甘愿为我洗手作羹汤,他甚至用整个大好河山来赌我一颗心,这赌注这样重,可他还要固执地等我一个答案。
我从冷眼瞧着到如今的渐渐依赖,再冰冷的心也该暖过来了。
可是,如今他是要对我有多么失望才能说出这一句,你若想要随他去,我决不阻拦?
想到这里,我心口一阵一阵地泛起疼来,只觉得委屈。
庄宜叹了口气道,“倾颜,咱们都是女人家,女人家图什么,不就是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吗?他甚至敢以身体给你降温,这样的豁出命去,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诚然,那严奕将军也不差,可是你们中间总是缺那么点缘分的,既然各自安好,又何必再去打扰呢?”
既然各自安好,又何必去打扰。
当真应该如此吗?
我道,“姐姐?你当真不在乎什么国仇家恨吗?这样把我推到他身边去。”
庄宜叹了口气,沉重道,“如何能不在乎呢?可是倾颜,仇恨这东西太苦太重了,有我一人背着便好,再不要多你一个了。”
登时心里便涌起一针极大的被人疼爱守护的温暖来,我哽咽道,“姐姐……”
庄宜微微一笑,“你若是过得幸福了,姐姐也便知足了,也算不枉受了这一回苦。”
我破涕为笑。
我知道该给君墨宸一个怎样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