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宁言熙一脸光风霁月,手里提着一个粉色的三层保温桶,仿佛病床上躺着的,不是别人的女朋友,而是家里哪位亲戚。
对上盛西庭暗含不悦的眼神,他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些,一边抬脚往里走,一边笑着补充“……妈...夏阿姨...知道月舒住院了,特意熬了汤,托我带过来让月舒补补。”
说完,转身看向躺在床上,显得格外苍白瘦弱的季舒,眉头明显的皱了起来,“月舒,你最近瘦的太厉害了,这样不行。”
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亲昵。
“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还赖着不走做什么?”
盛西庭慢慢站了起来。
他比宁言熙高高一些,定期锻炼的身材肩宽窄腰,高大挺拔,垂眸看向宁言熙时,莫名居高临下,“还有,我女朋友的身体,自然有我照顾,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
“呵~外人~”宁言熙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所以你就把月舒照顾进医院了?”
盛西庭被他噎了一下,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来,让躺在床上的季舒看的想笑。
宁言熙出现在这里,让季月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她觉得自己已经和他说的足够清楚了。
为了三个人的未来,在英国的那段往事最好是一起忘掉,当做没发生过最好。
但宁言熙显然不这样想。
然而,他这么频繁的出现在她身边,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困扰。
尤其是那天.....如果不是盛西庭撞见他们私下见面,或许之后的那些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她知道自己在迁怒,提出来的要求也是强他所难,造成现在局面的,是命运。
三个人都不算有错,她不该怪他。
但...在知道盛西庭和他的身世秘密之后,她也很难再心平气和的看待他了。
不过…………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满脸吃瘪的盛西庭,又想起这个人的恶劣行径来。
没发泄完的怒气在心里翻腾。
这两个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哪里用得着她去可怜!
最可怜的,明明就是她自己。
“谢谢你,言熙,”于是她抬眼看向宁言熙,语气柔和的和他道谢,“麻烦你跑这一趟,替我谢谢阿姨。
没想到还能看到她朝自己笑,宁言熙猛的看向她,温和的双眼里全是惊喜,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被点亮了。
“我们的关系,哪里需要道谢。”他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了盛西庭的对面,占据了病床的另一边。
还没坐定,就迫不及待的向她展示手里的保温盒,“除了...夏阿姨炖的汤,还有我亲手做的皮蛋瘦肉粥。”
“你在伦敦时最爱吃这个,你还记得吗?”
眼看着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旁若无人的亲密寒暄,盛西庭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僵着身体坐在一边,肉眼可见的散发着低气压。
但宁言熙这次过来,可谓是捧着鸡毛当令箭,带着夏芳瑛的汤,有了名正言顺留下来的借口,让盛西庭没办法直接把他赶走。
而且...看着季月舒唇边挂着的舒缓笑意,盛西庭心尖一刺,有细细密密的痛在一点点蔓延。
为什么...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从没笑的这个温柔过?
他想起昨夜她晕倒在他怀里时,苍白脆弱的样子,心底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
在他身边,她是不是,其实并不开心?
这个突兀的想法像一把恶毒的刀,一下子刺破了盛西庭极力维持的假象,让他心头巨震,连眼神里,也带上了一点仓皇。
那一边,宁言熙还在温柔的关心着季月舒,“你回国之后,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比在伦敦的时候还要瘦这么多?”
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看了对面的盛西庭一眼,“总不会国内的饭菜,比伦敦的还难吃吧?”
他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挑衅,盛西庭看到了,但他只是撩起眼皮瞥了他一下,罕见的没出声反驳。
整个人沉默的很不正常。
宁言熙有点纳闷。
但盛西庭第一次不像护食的野狗似的朝他呲牙咧嘴,他也乐得轻松,低头笑了笑,索性毫不顾及的当着他的面把瓷勺递到季月舒唇边。
“尝一口?试试我的手艺,和伦敦的时候比起来有没有退步?”
盛西庭的目光,沉默的转向了季月舒唇边。
那只洁白的瓷勺里,乘着半勺浓稠的皮蛋瘦肉粥,米粒熬的几乎融化,看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吃这个?他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执拗的站在七年前,不肯往前走的盛西庭突然发现,他和季月舒之间,确确实实已经有了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鸿沟。
她和宁言熙之间的七年,是他不知道的过去,是独属于她和他之间的回忆。
眼前这一碗小小的皮蛋瘦肉粥,在不断提醒着他,他们之间,有着他永远参与不了的过去,也有他永远打破不了的默契。
心口那把锋利的刀还在快速的绞,盛西庭仿佛一座木雕般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没说话,季月舒却觉得他的视线沉甸甸的,带着她看不懂的含义,让她有些莫名的慌。
“谢谢,不过我自己来吧,”她不自在往上坐了坐,避开了宁言熙伸到她面前的指尖,客气的抬手去接他手里的碗,“不好这么麻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