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家女,仿佛哪天姓李的叫她二次点灯认输她都会毫不犹豫点头照做似的。
赵毅:「走,搬货!」
陈曦鸢:「这叫物归原主。」
赵毅:「对对对!」
都不用李追远出手,赵毅一个人就将周家宝库前的阵法禁制给解开了。
这一点,倒是让陈曦鸢刮目相看。
赵毅:「陈姑娘不用惊奇,也就是在姓李的身边,我的光芒才会被稍稍遮掩一二。」
陈曦鸢:「那我们以后要是在江上碰到了,我会找机会抽死你。」
赵毅:「
价值高的宝物,往往体积小,转移起来方便,这些亦是最差结果下,周家东山再起的资本。
故而,宝库内并不琳琅满目,甚至称得上有些「枯燥」,余下的东西不少,但基本都是不方便快速运输转移的特殊材料,比如机关术材料和建筑材料。
不过,这本就是李追远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有了它们,自己的道场才能完成新一轮的升级。
所有人在此时都化身勤劳的搬运工,除了伤者与未成年。
大家以最原始的方式,将一捆捆、一块块材料扛在肩上,运了出去,丢入周宅外吊桥下的小悬崖。
下面有一条河,可以将材料漂至下游某个节点处,到时候大家再去那里整理装车。
陈曦鸢搬得最起劲,一趟接着一趟,域一开,来回折返跑,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可脸上满足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连一向最会过日子的润生,在这场搬运比赛中,都大大落后于她。
最后,当李追远说数量足够,可以结束了时,陈曦鸢一边撑着膝盖喘着粗气一边意犹未尽。
搬运出的材料,足够李追远将自己道场升级两次了,机关术材料更是富余,足以让少年与阿璃消耗好几年。
宝库里倒还剩余很多,可就算俗世里的建筑材料在外头搁久了未能好好保养都会出问题,这些特殊材料更是需要专业人手定期做维护,因此拉再多回去,照看人手不够,也是浪费,这也是上档次的江湖势力,需要那么多附庸弟子的原因,
李追远现在还真缺这个,哪天他若是不缺这个了,那也不会缺这种材料了。
赵毅带其他人先离开,去下游收整抛下去的材料,李追远则领着陈曦鸢,重新回到祠堂院子。
周庭枫仍躺在门槛上,脸上挂着病态扭曲的笑容。
李追远站在门槛外,对着里面招了招手。
黑暗中,佛陀的身影显现。
黑皮书秘术的副作用,已在佛陀身上清晰显现,他那干的身躯,此时已大面积溃脓腐烂。
他该得到解脱了。
李追远就是来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没有多余言语,双方再次面对面,双手合十。
少年身上佛光荡漾,似出家灵童;佛陀邪气凛然,如幽冥修罗。
但李追远是不信佛的,他纯粹把佛当一种手段;而这位佛陀,哪怕是到现在,依旧没有让那些机关愧身上出现怨念,证明他的佛性净化,仍在发挥着积极稳定的作用。
周家人当年择选的眼光,是真的好。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李追远转身离开,边走边挥手。
陈曦鸢见状,也跟着学,挥手告别。
直到她发现,周宅里原本静止的机关傀,开始穿插移动、各就各位,才晓得自己刚刚会错了意,小弟弟那是在传达命令。
二人走出周家大门,穿过吊桥。
李追远停下脚步,打了一记响指。
下一刻,周宅内,所有机关傀儡集体自爆。
他们先前被安排的位置很是讲究,确保能够将自爆的毁坏力完全发挥出来。
祠堂门槛内,佛陀低头,看着周庭枫,随即,他也炸开,化作最大的一团炙热,将周庭枫瞬间吞噬融化。
「轰!轰!轰—」
陈曦鸢看着远处周宅内,尘土飞扬、火光冲天,机关周家的传承之地,自今日起,化为一片废墟。
赵毅领着众人,将下游节点处的材料都打捞出来,等到中午时,赵毅提前订好的卡车队就入场了。
这是个大单,这家运输公司的老板亲自带车过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与赵毅言明,先前预付的定金不得退和抵扣。
主要是为了保险起见,赵毅提前付了笔钱,让车队在隔壁镇上等待一个星期,可这才过了一天。
赵毅拍了拍老板的胳膊,示意不用退,然后让老板将车先留下,带着司机师傅们去对面坡地里吃烧烤,他们自己负责装货。
这荒郊野岭的,就一条土路通到这里,不见厂也不见民居,老板心里有些打鼓,害怕赵毅是做不正当营生的,就有些犹豫。
这时,老板看见了后面的李追远,眼睛一亮。
李追远认得他,记得那次从外地回来,赶上太爷带着爷奶去狼山烧香,他就去狼山脚下与他们汇合了。
少年请太爷和爷奶在狼山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了一顿,太爷在餐馆里的豪迈与不扫兴,让隔壁桌的一位中年人大受感触,主动给太爷敬酒,并介绍了身份。
那个中年人,就是眼前的车队老板,他叫何申,主营业务是从长三角至西域。
有一层老乡的关系就算涉嫌违法乱纪,好像也就没那么抵触了。
刚从学校出来,一应证件都在包里,李追远将自己的和谭文彬、林书友的都拿出来给何申看,
告诉他自已是学校出来的勘探队,要把这些新发现的矿料板料运回去。
即使何申没上过大学,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是很夯实,真要运也该是运金陵而不是目的地南通。
不过,看在赵毅出手实在大方的份儿上,他愿意装这个糊涂,提醒赵毅要盖好帆布后,就带着手下司机师傅们去吃饭休息,这边装完了,他即刻带人回来,二话不说,上车发动。
有伤在身的陈靖与梁家姐妹被安排坐小皮卡,由林书友开车,其余人则都跟着大卡车押车。
李追远坐在何申车上,旁边还有陈曦鸢。
陈姐姐一直在有意地坐小弟弟贴身保镖的位置,出于对她个人实力的绝对认可,连润生都不会和她抢。
度过一开始的谨慎后,何申开始主动找话题聊,他从一个货车学徒到如今的车队老板,无论是个人经历还是路上见闻,都十分丰富。
他主动找李追远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何申在说,李追远在听的同时,偶尔给个互动回应。
很快,李追远连礼貌回应都不需要了,因为陈曦鸢接过了这个任务,尤其是在何申聊起自己和西域老婆当年的私奔故事时,陈曦鸢眼睛都亮了,「叭叭叭」对细节问个不停,而何申对自己维系至今的美好爱情也是相当骄傲自豪,也乐意说。
这俩人接下来,嘴就都没怎么停过。
李追远在「何申与妻子决定私奔那晚」,睡了过去,醒来时,刚好到「何申妻子确认怀了二胎的中午」。
期间每次停车休息时,赵毅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放飞「纸鸽」,向江湖传递周家、丁家的最新消息。
疲劳驾驶,连续赶路,入夜时,车队抵达了南通,进入了思源村。
李追远指引何申将车开到大胡子家去。
少年让陈曦鸢先进桃林,陪清安合奏一曲。
然后叫润生哥他们,将材料全都卸车,暂存至桃林内。
「鬼呀!」
何申手下一位司机,在角落处尿尿时,随意回头,看见了正拿着茶水和点心走过来的萧莺莺。
这司机师傅平时好赌好色,前阵子被仙人跳了一次,然后打牌又输了一大笔钱,正处于运势低洼阶段,加之又是夜里,这不经意一瞅,就瞅见了小黄莺的「本体」。
吓得身体一抽,连裤拉链都来不及提,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人没大事,只是晕了,何申早就从赵毅那里结好了尾款,不敢耽搁,与其他司机一起,将车开走,将人送到镇上卫生院。
货物规整妥当后,李追远让大家早点休息,明早起来「搬砖砌墙」。
赵毅睡在大胡子家,站在坝子上,叉着腰,看着少年等人身影敛入黑夜中。
答应的内参,还没拿到手,刚回来,天也黑了,确实不急于一时,可明儿个早上去拿,那就意味着还得给姓李的当一天的瓦匠工。
走进屋里,老田头关心地问道:「少爷,我给你煮点夜宵吃?」
「嗯,煮一点吧。」赵毅看见了萧莺莺房间里,在干净的瓷砖上爬的笨笨。
不顾笨笨的抗拒,赵毅把孩子抱了起来,一边作势要弹小雀雀逗弄他一边哼唱道: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谭文彬三人先回去睡了,李追远则来到翠翠家。
陈曦鸢没有正式离开前,柳奶奶不会带着阿璃住回来。
少年走上翠翠家的坝子,在楼下站着。
不一会儿,二楼房间门开启,阿璃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
随后,李追远转身离开了,他就是来特意告诉阿璃,自己安全回来了,明早会来接她。
阿璃站在阳台上,目送着少年在月光下的身影。
等完全看不见后,她才走入卧室,躺回床上,闭眼,开始期待明天的太阳。
李追远回到家后,先去洗了个澡,洗完出来,恰好瞧见太爷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应该是起夜放水的。
「小远侯,你啥时候回来的?」
「太爷,我刚回来。」
「肚子饿不饿?」
「不饿,路上吃过了。」
「那你早点睡,讶儿肯定累到了。」
「嗯,晚安,太爷。」
李追远回到自己房间,打开台灯,先将明早要用的图纸快速做了一边审查,然后拿出《追远密卷》,将它打开。
正要提笔写时,察觉到太爷出现在了自己房间的纱门外。
「小远侯,你还不睡呐?」
李追远走过来,打开纱门:
「还有点东西要写完,写完我就睡了,太爷,是旅行日期定下来了么?」
「哎,对,初步定的是大后天,我原本想着明天你再不回来,就给你挂电话来着,这样你要是赶不及,我还能跟那边说说往后再推一推。」
「那就大后天吧,太爷。」
「嗯,好。那个————.」
「太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远侯啊,是这样的,你妈妈,来电话了,找你的,但你正好不在家里。」
李三江知道自己曾孙对母亲的无感,每次提起他妈妈,曾孙的情绪都会变低。
再说了,他是见到过壮壮和曾孙手里都有那种大哥大在手的,当妈妈的居然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号码,还得打到张婶那边去。
李三江本不想把这事儿说出来的,就当李兰没联络过这里,反正自己曾孙生活里有她等于没有,没她反而更好;可思来想去,李三江还是决定告诉。
「嗯,我知道了,太爷。」
「那你用你的大哥大,给你妈回个电话。」
「嗯。」
「早点睡。」
李三江回屋了。
李追远坐回书桌前,将《追远密卷》重新修订好,揉了揉微微泛酸的手腕,看了一眼立在书桌上的大哥大,没碰。
离座,上床,睡觉。
翌日一早,李追远醒来洗漱后,去翠翠家接阿璃回来。
大家伙一起坐坝子上吃早饭时,小卖部的张婶跑到稻田对面的村道上,唱起了平原山歌:
「小远侯呐,你妈妈给你来电话了哟喂V
李三江闷头扒拉粥,果然,小远侯昨晚压根就没给他妈妈回电话。
阿璃目光看向少年。
少年对她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女孩的手,女孩反手抓住少年的手指。
曾经,李兰的电话对李追远造成过很大的打击,而那一晚的打击,其实最后也落到了阿璃身上李追远继续保持微笑。
阿璃将手缓缓松开,她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少年其实早就走出来了。
女孩低下头,开始专注地给少年剥起咸鸭蛋,等少年回来,粥也刚好凉了,正适合吃。
李追远站起身:「太爷,我去接一下电话。」
「嗯,好,去吧去吧。」
李追远走下坝子。
李三江皱着眉,放下筷子,默默点了根烟。
「哟,小祖宗,早啊。」
赵毅脑袋上戴着一个用报纸折成的帽子,手里提着一袋子工具,在小径上与李追远相遇。
「老田头他们过会儿就来,一起帮忙施工,小祖宗,你先把图纸给我,我先自个儿琢磨着忙活起来。」
李追远从口袋里掏出了图纸,递给了赵毅,道:「那本书,你让谭文彬去我房间里拿出来给你誉抄。」
赵毅摇头道:「不急,先把祖宗您的活儿干完,再来聆听祖宗的教诲。」
二人错身。
赵毅舒了口气,他轻易不叫姓李的祖宗的,但刚走来的路上,他听到了张婶喊姓李的妈妈来电话了。
别的孩子接到妈妈的讯息,怕不是得喜极而泣,但他清楚,在姓李的这里只有「气」。
自己距离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内参,就只差一步了,还是乖巧点为妙,这时候要是触了姓李的霉头,太亏。
李追远走到小卖部,张笑着指了指柜台上并未放回去的话筒。
少年将话筒拿起,放在耳边,开口道:
「是我,李追远。」
电话那头传来高跟鞋渐远的声音,显然,帮忙打这个电话过来的是李兰的秘书。
不一会儿,话筒那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是我,李兰。」
张婶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胳膊撑着柜台,看着少年与妈妈打电话,这大概是每个长辈都爱做的事,他们觉得这一幕会很温馨。
曾经,李追远就是被一圈这种温暖善意的目光与期待,卷入最冰冷刺骨的漩涡。
但现在,李追远已经懒得再在外人面前维系所谓的母子温馨了,他甚至对故意挑破李兰的人皮,也觉得很没意思。
接下来,张婶的眼睛,越听睁得越大,一不小心,织针还戳痛了自己手指。
李追远:「李兰,有事么?」
李兰:「你是我儿子,没事就不能想你找你了?」
李追远:「李兰———
李兰:「怎么,是妈妈让你感到恶心了么?」
李追远:「没有。」
李兰:「那就好。」
李追远:「李兰,你的秘书可能没注意查你一直给爷爷奶奶汇款的账户,你让她抽空查一下,
自去年起,每个月都有一笔钱打进那个账户里,那是我给你的瞻养费。」
李兰:「我真幸福,这么早就能靠儿子来养。」
李追远:「下次除了你重症病危,需要亲属来签字手术,不要再联络我。」
李兰:「好,妈妈记住了,但那是下次,不包括这次,对吧?」
李追远:「说事。」
李兰:「儿子,来接我。」
李追远听到这话,马上伸手按了一下电话机上的按钮,让其显示对方号码,号码归属地居然是南通。
李兰:
「妈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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