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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李追远左手拿着新开封的健力宝喝着,右手不断朝着四周隔空拉扯,将风水气象朝这儿抓取。

布置完时,手里的这罐饮料,也正好空底。

少年又看了眼原先鱼塘所在位置,随后伸手折下桃枝,以其为原材料,运转戏傀术,编织出了一具骨架。

再接引桃花,覆于其上。

桃枝为骨、桃花为皮,这一具清安纸人,甫一完成,就透着一股子潇洒风流。

李追远将这副特殊的纸人,挂在了最粗的那棵桃树上。

在少年的视角里,这纸人因为体内有自己留下的血线,所以比周围的桃花,都要红艳几分。

离开了桃林,李追远骑着三轮车,带着小黑,来到了村口处。

马路与村道之间,有一条线。

马路那边是柏油路,村道这里是石子土路,这条线,泾渭分明,

那日,李兰一直站在线外,没有迈入一步。

李追远把三轮车停在边上,站在了这条线位置,右手掌心血雾不断溢出又快速凝聚,最终化成血水,不断滴落。

少年从这条线的南端走到北端,再从北端走到南端,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他流出的鲜血,落地后并未因雨水大风的冲击而散开,而是稳稳地在这条线上进行反复描红描粗。

小黑在旁,看着少年这不断放血的举措。

它默默地把自己的狗爪起举起。

在它的潜意识里,被抽血,不仅是它的使命,更是它维系狗生富贵的保证,

少年现在,像是在砸它的狗盆。

伴随着大量鲜血的流出,李追远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也越来越冷。

等到完成后,李追远收手,身形向后跟跪几步,靠在了三轮车上,开始喘息。

从口袋里,抓出如糖豆般的「最后一颗药丸」。

直接塞入嘴里,咀嚼,像是在吃麦丽素。

帮助下咽的,是阿璃特制的饮料。

反正,这身体,这精神,只要不死,那就可劲地造,

很快,少年的脸上,出现了两抹躁红,眼眶也凹陷了一些。

但精气神,又再度回归于巅峰。

李追远低下头,看向已经以哀怨目光盯着自己很久的小黑。

少年蹲下来,抓起小黑的一只狗爪。

小黑兴奋地吐出舌头。

李追远抽出一张黄纸,顺着小黑爪腕处一扫,一个细长的口子出现,五黑犬的鲜血流出。

少年以这张黄纸接住这鲜血,当黄纸被狗血染红时,少年掌心轻抚小黑伤口,帮其完成止血。

小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红纸」。

它将狗爪子按在少年手腕上,发力向下压了压。

像是在说:就取这么点儿?看不起狗呢?

主要是先前看少年放了那么多血,结果对自己只取这一点儿,这让小黑觉得自己像是个吃干饭的。

李追远拿着「红纸」,业火升腾,随即,暗红色的火焰燃起,无视了自然界里的风雨影响,少年用它,对着这条线完成了一轮烘烤。

做完这些后,李追远用脚轻轻碰了碰小黑,道:

「接下来一整天,你都不要回家,只要是在这个村里,你想去哪里、想躲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能保证不被发现,以及还活着。」

小黑歪着狗头,目露不解。

李追远目光一凝。沉声道:

「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这条五黑犬,是还在幼犬时,由刘姨亲自挑回来的;一直好吃好喝好补地喂养到现在;虽然天道克扣自己功德,但润生他们那里也是能有些油渍分润,这量足以让白鹤童子们都激动,肯定也会有一小部分落在了这条黑狗身上,毕竟,它的黑狗血一直被团队里的人所使用着。

它不仅比普通的狗要聪明,就是聪明的狗,也达不到这家伙的聪明下限。

但它就是懒,健硕的身体和几乎开启灵智的脑子,它都懒得用,一心沉浸于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美好生活。

「汪汪汪!」

小黑连叫了三声,像是在做保证。

随即,它狗头一转,向村里奔去。

李追远把三轮车,推到了马路上。

先前他再怎么在这条线上南北来回地走,可一只脚始终都站在线内,这次,是那晚李兰来过之后,少年第一次走出这个村子的范围。

空气中的水汽与四周刮过来的风,明显发生了变化。

那位察觉到自己出村了。

更准确一点地形容,是自己主动从其视野盲区内,走到它的视线覆盖之下。

大乌龟的视线有问题,李兰就是它的眼睛。

没有李兰,大乌龟找不到自己,

因为李兰,自己面对大乌龟时,才有了这一线生机。

李追远花费那么多精力,才将这一线生机推演而出。

但,一生万物。

诚然,如谭文彬所说,就算他们最后死在大乌龟的龟爪之下,他们也已经让大乌龟付出了代价,算是兑现了他自已对郑海洋的报仇承诺。

然而,李追远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一如在柳奶奶眼里,应在未来完全成长起来后再进行的报仇之举,李追远是时不我待,即刻操作。

对这头大乌龟,少年也是一样的策略风格。

要么,

你这次彻底弄死我:

只要你没弄死我,

那我就要在你龟壳上,敲出一个洞!

少年想慢慢发育、一步步成长,但周遭大环境,一直不允许他这么做。

很多人喜欢将自己的蹉跎与失败,怪罪于大环境,仿佛他就是那个能影响大环境的人。

李追远明显属于这一极端特殊类,但他却从未想过自暴自弃。

「魏正道,你的开局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有我的开局有意思。」

没回村,李追远骑上三轮车,去往石港镇,

马路上已经看不见行人和自行车了,连汽车都少了很多,路上已经能瞅见不少被吹断的树权。

李追远骑到了郑海洋家。

他没必要来这里。

根据风水气象观测,以及气象台预测,台风会在今晚零点,正式登陆启东。

这没错。

但这并不是大乌龟的登陆时间。

它那尊庞大如山岳,不,应该是近似于海岛一样的身躯,是无法真的踏足上岸的,除非它真打算开启天灾。

它现在所裹挟的台风,会因为它的推动而提前与改变,但本质上,这台风有它没它,都会出现。

它很莽撞,却又很谨慎,它愿意付出代价,可每一笔代价都花在了刀刃上。

这不是刻意,而是它们这种古老存在,在与天道的默契对抗共存下,所形成的一种本能。

它准确的「登陆」时间,李兰也告诉了自己。

晚上八点。

李兰那中断的归乡探亲,会在那个位置,重新开始。

李追远只告诉了谭文彬十二个小时,没有告诉他具体时间,所以,即使是谭文彬,应该也只会去通过天气预报来预测。

柳奶奶,更是会坚信她的水平,远比气象台来得更精准。

有些离开的人,是否会抱着「送死」的心态回来,连李追远都无法确定。

但有些人,李追远确定,是一定会回来,哪怕是赶着趟送死;而且,你若是不让她站前面,她还跟你急跟你生气。

而李追远,也需要他们回来。

比如柳玉梅,比如秦叔,比如刘姨。

自己需要他们的战力,没他们,这出戏,压根就没办法唱下去,自己再怎么折腾,都是死路一条。

但碍于走江规则,自己不能与他们进行谋划,他们得保证自己的行为逻辑,不是出于本心地想帮自己,要不然就会受因果反噬,

并且,直接挡在前面,以肉身和残年去挡,这太亏了。

在无法指挥他们的前提下,还得指挥利用好他们,这是一个大难题。

葬礼,首先解决的,就是因果反噬的问题。

只要他们能相信自己死了,哪怕只是一时的相信,在那一刻,他们的行为就不算主观因果反噬之中。

因为自己已经死了,他们能帮谁?

并且,这场葬礼,可不仅仅只起到这一个作用,甚至可以说,这一目的,在葬礼中,只是最小的一个添头。

李追远要将本该用以指挥才能达成的目的,通通由自己来提前完成,他要创造出一个绝对合适的条件,再以正确恰当的方式,引入己方的战力。

这场葬礼,可不仅仅是为他一个人办的,他要与这只大乌龟,「合葬」!

可以说,这一次,李追远已经将江水规则,利用到了极致,甚至已经到了为了合理钻规则漏洞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在作弊,先看看对面吧,那只大乌龟都从东海直奔自己这个未成年来了。

他自「点灯」起,就不存在叫「公平」的这种东西。

郑海洋的家,很旧了。

这里到现在,也没人居住。

李追远推开客厅的门,在一阵阵「吱呀」声中,少年走了进去。

随后,他又进入到了当初郑海洋爷爷奶奶邀请自己等人吃饭的那个房间。

少年脑海中回忆起当年的画面,这些记忆在他脑子里仍旧很清晰,但现在,他需要重回故地,

多此一举地印证一下大乌龟的「视角」。

他回味着当时自己所经历的空间错位感,然后从这里剥离出来,去尝试代入那时的郑海洋与其爷奶。

他们当时已受大乌龟操控,李追远在模拟,大乌龟具体是如何做这操控的。

他模拟出来的,当时自己所感受到的空间错位,应该不是郑海洋他们的「特殊能力」,更像是大乌龟的「真实流露」。

它的眼神,是真的不好,这一点,理论那条线,也给出了一样的论证。

再结合大乌龟那诡异的复制能力李追远退出了客厅,来到坝子上,看向朱昌勇跳入搅拌机身死的方向。

所有被大乌龟复制出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假的,他们都在一开始,认为自己是真的。

李兰为什么去找大乌龟?

那是因为她经过自己的研究,认为大乌龟能帮自己治病。

治病的原理是什么?以及李兰为什么会认为,她的病已经治好了?

少年开启了走阴。

走阴,是观察这个现实世界的,另一种视角。

大乌龟其实也是一样,它的眼神不好,是因为它的视角中,这个世界与常人眼里,有着巨大的区别。

预言中的那两幅图,李追远笃定是假的,但大乌龟信了,说明其中原理,它认可。

成年后的自己,它居然也能复制成功,这就说明,实力境界强大与否,并不是它复制的难点。

复制,需要付出代价,应该是它的生命力,那一只只从复制体体内爬出的小乌龟,其实就是大乌龟所分裂出生命力的本体。

因此,与其说,大乌龟是在原原本本地复刻,不如说是,它是将自己另一个,甚至是另外很多个视角下,所看见的「人」,给拉拽出来,利用自己生命力灌输,将其「丢」回了现实。

李兰就是觉得,它能将健康正常的自己,给剥离出来,脱离那个生病的自己。

这些东西,李追远早就已经推演出来了,他之所以再跑一趟,纯粹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就像是早早答卷完毕,可距离考试结束时间还有很久,那就干脆再多此一举地验算一遍。

顺带着,从村里跑出来,露个脸,给它再添一抹兴奋。

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李追远骑着三轮车,回村。

在马路上,一辆警车驶了过来,对着少年不停按着喇叭。

车里坐着的是谭云龙,他今日是从金陵回到这里交接案子的。

李追远被警车逼停。

谭云龙二话不说,拉着少年坐进了警车,至于少年骑的小三轮,则被他放到了后备箱,关不上,就用后备箱卡着,反正不在乎是否会磕碰掉漆。

「小远,外面风多大啊,你怎么还—

算了,等我先回派出所交一下东西,然后我送你回家!」

「谭叔叔,您这是公车私用。」

「台风天看见个未成年孩子在马路上,身为警察,能无动于衷?」

谭云龙把车停在了派出所门口。

他进去交文件的时候,李追远从车上下来,走到派出所门口挂着的牌匾前。

雨水,早已将它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灰。

少年张开双臂,将它抱住。

即使已经布置完毕,但失败的概率,依旧很大,自己极大可能,活不过今晚,

有了一点感情之后的弊端就是,理性之外,开始奢求一种乍眼看毫无意义的感性。

而这,也是今晚计划能成功的一大关键,融合了李兰的大乌龟,不会信这种东西。

她、它,与过去的自己一样,会认为这种非理性的冲动,无意义的求死、自杀,是一种愚蠢、

滑稽、低级。

谭云龙跑出来了,李追远松开双臂,坐回车里。

警车再次发动,行驶在马路上,车身在大风吹动下,不断摇晃。

谭云龙通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少年,笑着问道:

「小远,你在想什么呢?」

「在想妈妈。」

「呵呵,是嘛,等你再过几年,就不会想妈妈了,彬彬小时候可黏他妈妈了,还写过一篇作文《我美丽的妈妈》,破天荒的在他小学作文比赛里得了个三等奖。」

「现在还能看到么?」

「保存着呢,被他妈和出生证明放在一起。」

警车刚驶入思源村,车内就传来呼叫声,隔壁镇上有个厂房被风吹塌了,有人可能被埋在里面。

谭云龙送到了小径处,就停了车,帮少年把小三轮取下来后,就开着警车去救援了。

李追远推着三轮,回到了家里。

先上二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下楼,来到客厅。

李追远在柳奶奶纸人所坐的小圆桌前,泡了一壶新茶,故意将茶具铺摆在那里。

紧接着,少年在刘姨纸人的托盘上,撒上了一把瓜子。

最后,将一个酱油瓶,放在了秦叔纸人面前。

挺卑劣的,得算计每个人的情绪与反应,自己现在还在蓄谋添把火,好让他们回到这里时,能真的愤怒与相信。

李追远知道,虽然自己以法理地位,将柳奶奶给逼走了,但以柳奶奶的脾气,她必然会再回来的。

而且,少年还故意把秦爷爷的牌位递给了柳奶奶。

就算是单纯看在秦爷爷的面子上,柳奶奶也一定会一点面子都不看!

李追远躺进了棺材,屋外狂风暴雨,少年耳朵里,只有时钟不断走过的清脆。

东海海面上,一座小岛上的灯塔,守塔人还在尽职地工作着。

伴随着灯光照射,守塔人愣了一下,他的灯光里,竟照射出了一片红色。

他以为是自己花了眼,开始将灯光环绕照射,发现这红色充斥着自己四周,面积几乎无垠。

「嗡!」

红色瞬间消失。

下一刻,

「嗡!」

红色再度开启。

像是海面之下,有一颗巨大到难以形容的眼球,刚刚眨了一下眼。

「铛.—铛.铛—.铛.—

当家里的挂钟响到第八下时「轰隆隆!」

天空中划过一道恐怖的血色闪电,将这黑夜瞬间照得如同猩红之昼。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思源村的村道口。

它,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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