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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文学网 > 鸾镜花枝俏 > 93、第 93 章

93、第 93 章

今年的中秋宴有太后在的缘故,建章宫帝位下首多放了一张席位。

帝后入殿,歌舞奏起,四海同欢。

歌女聘聘婷婷,腰肢如柳,随曲扭动,觥筹交错,满殿浮华光影,靡靡入目。

明裳位居妃位,与贤妃同座,她不由向下看去一眼,曾经她便是从最下面宝林的位子走到今日,如今诞下龙凤双胎,深蒙圣眷,不知是不是这花酒醉人,一时恍惚出神,似乎不觉真切。

她不胜酒力地扶了扶额角,柳眉颦颦,一张芙蓉面因饮了酒水,胜似桃花芙蕖,如春色娇媚,直叫人频频侧目,无心再赏这殿中歌舞。

贤妃一手拂袖落下酒盏时,余光正瞧见宓妃扶额的姿态,关切地问道:“宓妃妹妹是身子不适?”

她这一声不低不高,也引来了旁人的目光,皇后似不经意地看去一眼。

明裳没有立刻回答,拨开鬓边的碎发,若无其事地嗔了句,“这歌舞看得人花了眼。”

贤妃并未再问,嘴边笑得不真切,“宓妃妹妹说的是,年年这些舞曲,确实有些乏味。”

上首,李怀修听见二人一番对话,又去看殿内歌舞,令人舞姿曼妙,比之那女子则逊色许多。他摩挲着酒盏,想到那女子诞下皇嗣后就再没给他跳过舞,待他甚是敷衍,不由拧眉,看着殿中歌舞也愈发乏味无趣,此时倒想让这女子私下跳给他

看,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女子跳舞时嫣嫣含笑的神情。

但今年有太后在,宴席是不能散得那么快,他神色漫不经心,时而瞥去下首的女子,那人着华裳坐在妃位,鬓发簪琳琅翡翠步摇,眉心描梅花金箔,许是吃多了酒水,面如芙蕖,一嗔一笑,万种风韵。

李怀修沉了脸色,唤全福海。

全福海正候在皇上旁边发呆出神,忽得召唤,不明所以地近前,“皇上有何吩咐?”

李怀修冷睨他一眼,责他办事不利,“宓妃不胜酒力,去将她的花酒换成甜水。

忽然被皇上冷眼相对,全福海心底暗暗叫苦,忙不迭应下皇上的吩咐,亲自去办。

那厢明裳也察觉自己不能再饮了,她捏着帕子碰了碰发烫的侧脸,正要离席,有人从后面捧上一蛊甜水放到案上,她愣了下,抬起眸子,就对上全福海那张笑眯眯的脸,“宓妃娘娘身子不适,不必饮酒,皇上特命奴才去御膳房取的甜水。”

明裳诧异,不想那位也注意到自己,定是不能像敷衍贤妃那般容易,怪丢脸的。

她谢过圣恩,又道:“劳烦全公公通传,本宫去殿外透透风。”

全福海哪敢不应,立即避开了身子,询问宓妃娘娘可要人带路,明裳道不必,只带了月香出殿。

是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从内殿出来,果然没再那么闷热。明裳用帕子擦去鬓边的热气,走去了西苑。

中秋时节,花房养了各式各样的菊花摆在西苑,待内殿酒过三巡,皇上要与一众王公大臣赏花。

入凉亭中,月香蹲身拂去圆凳不存在的尘土,铺上软垫,扶娘娘坐下身子。

轻风拂面,湖心亭中一眼望去,湖水荡漾起层层涟漪,如柔软的丝绸。

明裳没得片刻的清净,自后就传进一道女声唤她,“宓妃娘娘可真是闲情雅致。”

听见这道人声时,明裳细眉轻挑,不徐不疾地转过眼,看清了亭外走近的人。

故人许久未见,江二小姐还是如以往那样盛气凌人。

三年过去,她没有嫁给柳絮白,可这位早就视她为眼中钉的江二小姐,也没能嫁入柳府。

明裳轻描淡写地移开眼,指尖轻叩石桌,一下一下,“江二小姐知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宓妃娘娘,不知宫中规矩,见到本宫,还不请安问礼吗?”

昔日江素素从来看不上眼的女子,居然做了这宫里的娘娘,可真是可笑。

虞明裳未出现之前,江素素时常出入柳府,柳江两家早就有择定亲事的意思。

她从小就盼着自己嫁入柳家,直到有一日,她偷听到柳表哥居然违背姨母的意愿,执意要求娶虞家女,甚至不惜离开柳家门庭,放弃柳氏在上京的百年基业。

她从未有过的嫉妒。

没人知晓得知虞明当选入宫,她有多高兴,迫不及待等着宫里传出虞氏女受人迫害,打入冷宫的音讯。

她日日盼着,谁想,三年过去,虞明裳不止做到了妃位,甚至诞下龙凤双胎,盛宠不衰。

江素素要气得呕血。

江素素没有做礼,她才不会对虞明裳卑躬屈膝,位子做得再高有什么用,倘若皇上知晓她过去的事,她不信,虞明裳还能像今日一样风光。

她冷冷笑道:“宓妃娘娘是否太高看自己,难道你忘了,你们虞家当初初入上京,你是如何勾引柳大人,引得柳大人对你痴心,让姨母动怒?”

明裳捏紧手中的帕子,眼光一寸一寸冷下来,她掀起眼,朝江素素看去。

女子乌黑的青丝挽做朝云髻,鬓间簪镶嵌八宝石的玉罗翡翠,戴步摇金钗,眉心点红梅金箔,那张芙蓉面是故人面貌,那双柳叶眼却雍容华贵,有宫中高位者的压迫自厉,不似故人,骇得江素素下意识后退半步,心头猛跳。

月香早不想惯着江素素,当初江素素因娘娘与柳公子走得太近,没少给娘娘下绊子。

她不动声色地上前斥声:“江二小姐慎言,宓妃娘娘是位居妃位,想要降罪二小姐,轻而易举。”

江素素恨恨咬唇,虚张声势,“轻而易举?”

“难不成皇上当真不介意宓妃娘娘曾经与柳大人之间的苟且之事?”

话音落下,稍许,明裳毫不在意地笑了,她扶着月香的手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双美眸定定地盯着江素素,直把江素素逼迫到围栏,再退一步,她就要掉入湖中。

江素素骤然变色,渐渐生出惧怕,她惊惶道:“虞明裳,你是宫里的娘娘,我也是朝臣的家眷,你难不成还要把我扔到湖里?”

明裳挑眉,这倒是个好主意。

她眼底漫不经心,“你知道你方才所说,传到皇上耳朵里,先死的不会是本宫,而是你吗?”

江素素心头一跳,眼神忽闪躲避,她又不傻,怎会不清楚,更何况事关柳家,江柳两家盘根错节,她也不敢乱说。只能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否则她这么恨虞明裳,早就想她遭厌弃,死了算了。

她气得冷哼了声,却没有反驳。

明裳早知江素素就会耍弄嘴皮子功夫,人又蠢笨,没那个胆子。

她凉凉扫了一眼,“二小姐年岁与本宫同龄,你说若本宫向皇上请旨,为你赐婚,皇上会不会给本宫这个脸面?”

江素素脸色霎时一白,她到现在未嫁,就是对柳絮白仍不死心,她手心猛抖了下,害怕虞明裳说得并非玩笑。

她指尖几乎嵌到皮\\肉,气得声音轻颤,“你敢!”

明裳没心思再与她多言,和江素素说了这么多,只怕招人耳目,她低下声,最后警告,“江二小姐清楚本宫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脾气。”

这番话,彻底点醒了江素素。

她记起自己发现柳絮白喜欢虞明的第二日,她偷偷往虞明裳送给柳家三夫人的茶点中放了巴豆,被虞明发现,她居然把她引到没人的地方,没说一句话就把她扔进了湖里。

她要找姨母告状,结果反被倒打一耙,虞明裳还有脸扮作小白花,楚楚可怜地诬陷是她自己脚滑掉进去,江素素在柳府一向对虞明裳颐气指使,没有人相信江素素,也没有人看清虞明裳这张漂亮可怜的脸蛋下藏着多少心机。

江素素脸色顿时青白。

回了内殿,明裳低声问月香亭中四周可有人,去查的辛小五已经回来,禀说并没人看见。明裳不动声色地敛起眼光,抬眸时,面庞因殿内晕黄的光泛出柔和的媚色,就连坐在旁边的贤妃不忍多看了两眼,“宓妃娘娘容色过人,可叫我好生艳

羡。”

明裳掩唇,毫不吝啬地夸赞,“贤妃姐姐端庄贤淑,才是让妹妹望尘莫及。”

瞧瞧,这人美,说话也好听,可想而知,皇上为何独独宠爱宓妃这么久。

贤妃没想过与宓妃为敌,只可惜宓妃没有一个太后姑母,仔细想想,皇上忌惮世家,也幸而宓妃没有一个太后姑母,才得以这样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