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净春猜了很多人,都没能猜到那人竟然会是他哥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小的时候就一直算计了,还是从什么时候?
这实在是有些可怕。
谁又能想到一个最亲近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但事情都这样了,现下再说什么都已经有些晚了。
姜净春想了想后,看着宋玄安认真道:“宋玄安,没关系的,再等三年也不要紧的,你现下还年轻,总有机会的啊,你爹本来就偏心你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放弃啊,不然的话,往后你娘也护不住你啊。”
宋玄安听到这话却笑了一声,姜净春有些不明所以。
只听宋玄安看着她,眼中带着些说不出的讽意。
“我是不是特没用啊,什么都要别人去帮。”
姜净春帮他,往后他还要母亲帮他。
怎么能这样呢?
姜净春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忙道:“怎么会没用?宋玄安,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谁都顶不住这一遭的,你换我,我也顶不住的,没有人能猜到的………………”
“你怪我吗?”他看着她,眼中几乎又快蓄上了泪。
姜净春摇头,“我为什么要怪你啊,宋玄安,你别老是问这样的傻问题了。”
她不救他,她这辈子也睡不了一个好觉的。
宋玄安听到她这话却笑了,笑得有些厉害。
姜净春和陈穆清看着样子都有些害怕了,“你怎么了啊。”
宋玄安笑了许久,眼中都笑出了泪,他说,“你不怪我就行,我还一直都挺恨我自己的。''
姜净春喉中发哽,一时间也不知该去说些什么。
宋玄安却很快又重新开了口,他说,“人这辈子傻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给他骗了,你别担心我了。往后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不会让宋玄景得逞的。”
都经历这样的事情,若再去傻下去,那也真是有些没救了。
宋玄景不是想让他不好过吗,他想要废了他,不就是想要宋贺将来让他把宋家给他吗。
他死也不会让他如意的。
宋玄安随意擦了把眼,眼中水汽散得干干净净,只还止不住泛红。
他看着姜净春问,“还能当朋友吗,顾淮声他让吗。”
姜净春听他这话便马上道:“管他做些什么,他管不住我。”
姜净春的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了,陈穆清忙道:“就是嘛,没什么事的啦,只要没死,那都是小事!这日子咱又不是不过了,以后多的是机会一起玩。何家三公子给我递了道帖子来,在北郊那边招呼了场马球赛,过几日一起去吗?”
算起来他们上次打马球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些时日总是碰到数不清的烂糟事,出去玩一趟,打打马球出出汗就当散散心,也都能好受些。
另外两人自然没什么异议,三人约好了到时候再去出门。
后来差不多到了时间,怕回去晚了也没再说些什么,散了去。
姜净春回到顾家的时候,尚且还早,顾淮声也还没有下值,等到了夕阳落下,一身绯红官袍的顾淮声也从外头回来了。
晚膳已经被摆在了明间,丫鬟下去唤了屋子里头的姜净春出来。
两人面对面而坐,顾淮声那边才接过来了巾帕擦手,姜净春等也没等他就自顾自拿起筷子开始用饭。
顾淮声见此也没什么反应,仍旧不紧不慢擦手,只是忽然出了声问道:“今日听下人说你出门了?”
姜净春听到顾淮声开口,筷子也没停,随意回了他的话,“嗯,去陈家了而已。”
顾淮声知道今日是秋闱放榜的日子。
他也没再让暗卫跟着她了,毕竟这种事情要是被她发现,她肯定要闹得天翻地覆,只要做了,就迟早有被拆穿的时候,所以他也得学会及时止损。
但是即便不让人跟,他也能猜到,今日在陈家肯定不止陈穆清一人。
从前三个人就总喜欢在一处,今日宋玄安秋闱出榜,怎么又可能少了他呢。
他听到姜净春的话后面色无异,随口问道:“怎么样,这回他考得如何?”
听到了顾淮声的话姜净春不明所以,直觉他问这话是不怀好意,可抬眼去看他,却也不曾见得他面有异色,他就像是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罢了,对此事也只是些许好奇,没有其他什么多余的想法。
看到姜净春眼中隐隐透出的不善之气,顾淮声不免觉着好笑,他道:“我还没说些什么呢,真只是有些好奇罢了,这样看我干嘛?”
见他面上确实没什么古怪之色,看着确实只是好奇,姜净春才终于肯去回了他的话,“没考上啊,怎么着,你是不是又想嫌人笨去了?”
这回可是叫他又逮到了机会,而他现下若要去说宋玄安蠢笨,她就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饶是顾淮声什么都没说,但美净春就已经在脑中把他要说的话想完了。
可顾淮声说出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后又道:“考不上也很正常,他被人这般陷害,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去考试了,没事,他现在也才十八岁,再来三年又何妨,就算真考不上,宋阁老也会想法子的。”
这话就有些耳熟了。
三年又何妨,先前姜净春说过,若他考不上,再等他三年又何妨。
现在再从他口中说出显然有那些奇怪。
然而姜净春却看顾淮声神色认真,也不像是在讥讽,甚至听着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的安慰。
谁说这话,顾淮声好像都不大会说这话的。
难不成说他是真的变了些?
看着姜净春满面狐疑,顾淮声又颇为无奈道:“我说他坏话你要气,我说他好话,你又疑心我别有所图,表妹,你想要我怎么样啊?”
听到顾淮声这话,姜净春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她低头吃饭,闷声道:“没怎么,你要能这样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是去为宋玄安生些莫名其妙的气,老是说他的坏话,她听了也烦,现下这样,不管他是真心假意,但能这样说这样的话,也挺好的了。
她也犯不着再为这事同他吵。
听到姜净春的话,顾淮声下颌有些紧绷。
昧着良心去给宋玄安说话,有些不大轻松,尤其是在听到了姜净春的话后,心中更不怎么是滋味。
他不说他的坏话,她就肯给他好脸色。
这显得他更有些可笑。
为了不让自己娘子生气,被迫着去给另外一个男人说好话。
但很快顾淮声就想明白,释怀了。
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成。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退一步,也总比彻底把她推远了好。
孰轻孰重,顾淮声还是分得清的。
他终于开始动筷用饭,只是这菜吃在口中却有些味同嚼蜡。
斜阳落进了敞开的大门之中,地板上是泛着红色的霞光,许是讲究“食不言”,顾淮声吃饭的时候也不大爱说话,两人谁也没再去开口,这饭用得也颇为安静。
过了一会,姜净春忽然开口道:“祖母给了我几间铺子,我也总不会一直待在家里面,以后我出门你就不要问了。”
难不成她每次出门都要同他解释吗。
总是问,也有些烦。
顾淮声虽嘴上说得好听,但美净春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信他的。
况说到时候若真说去哪了,他自己听了定也不舒坦,还不如不问不说……………………
顾淮声听到这话,动作停了下来。
姜净春的嫁妆里头有好些铺子,她也确实不大是一个闲得住的性子。若在家里面待得无聊去逛逛也成,他又不能不让她出门,只是真是去铺子里头还是去哪里那就有些不大好说了。
竟连问也不让他问…………………
顾淮声难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