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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盈时知晓他听不懂人话,当即阻止住梁,抽过他手里的帕巾。

“我自己来。”语罢,盈时万分反感的咬着牙,挣脱这片是非之地,往另一处偏室行去。

此时她还并不知,自己走后屋内陷入长久的一片死寂,而后又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曾经梁与盈时是如何相处的?她二人几乎很少正眼看对方,每回都是避着人,见不得光。

是以,方才如此亲密的举止,甚至还插来另一位??纵然兄弟二人并未动手争执,可二人的脸色谈不上好。

女眷们都不是傻子,如此情景简直是她们前所未见。

这还是老夫人病榻前,就要上演兄弟争妻?

萧夫人与萧琼玉婆媳二人连忙移开视线,心照不宣撇开了头,佯装没瞧见这出闹剧。

好脾气的王妃只敛着眉喝着茶,倒是淡然。

可仔细瞧却能瞧见她那只保养得当的手都轻轻颤抖。也不知是累的,还是被两位不分轻重的大侄子气的。

倒是傅繁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满脑子都是方才她满心欢喜迎接梁冀,却被自己丈夫毫不留情抽回衣袖的窘迫。

梁冀避开她,却是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他未给自己施舍一个眼神,竟是追着阮氏而去!

傅繁几乎咬碎了牙,暗骂梁冀可真没良心。

自己未图过他一分一毫,自己当年救下了他,若没有自己他早就死了!死都死了他还怎么能认祖归宗继续荣华富贵?

他欠自己的永远也还不清.......且也是他先前承诺过自己的,便是找到了自己家也一定会带着她回去!

自己永远都是他的妻!

可为何一切都变成这般模样?他不仅不想着赶紧叫自己做他的妻子,反倒开始与另一位女子纠缠不清。

听闻那阮氏是什么世家贵女,她心里其实是自卑的。若那阮氏干干净净,若她替梁冀守着寡,自己一定会觉得对不起她,觉得自己不如她,觉得她与梁冀更般配??便是梁冀施舍给她一点点喜爱,她也不会计较太多。

可如今傅繁只觉得满心的不甘。

梁冀也真是瞎了眼!

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他不喜欢,就喜欢搞破鞋是吧!

傅繁浑身都被气的打着颤,咬着牙死死盯着盈时方才坐过的位置,眼眶几乎渗出血珠来。

韦夫人也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嘴张了又张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不好说。

心里暗骂着自己儿子瞧见阮氏,便是一副上赶着不值钱的模样!那阮氏竟还敢甩开自己儿子。

还有老大也是,往日倒是规矩,怎么今儿也跟着胡闹?堂堂公爷,给一娘子擦什么脸?

这家里一个两个男人怎么都喜欢上阮氏了?就说生的那副模样,定是个天生会勾男人的狐狸精!

韦夫人知晓自己儿子的脾气,见自己儿子蹙着眉,唯恐他脑子不正常说什么话得罪了老大,连忙起身将梁冀往傅繁身边拽。

韦夫人笑着问梁:“你同你弟弟今儿怎么这个时辰就下朝了?”

梁的道:“封笔休朝,我便提前回来看看祖母,顺道有些事要处理清楚。”

女眷们一听,隐隐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

正在这时,里屋的陈嬷嬷掀了帘走出来,给梁的请了安,道:“老夫人醒了。”

梁的目光平静,温和却不容置

着梁冀,“你随我一同进去。”

语罢,已是脚步稳健起身往老夫人内室踏去。

梁冀唇角绽开嘲讽的笑意,丝毫不输阵紧跟着迈入,手掌却是悄然攥紧。

这番阵仗,倒是叫满屋子女眼皮直跳。

她们从未见过梁的这般冷冽的神情,还有那话,怎么隐隐有算账的意思?

这可不是梁的秉性。

女眷们纷纷对视一眼,王妃首先坐不住,连忙站起来跟着两人身后走进去:“我也进去瞧瞧,免得这两兄弟没轻没重气着老太太了......"

傅繁更像是坐不住了,好不容易见到阿牛,阿牛再次消失叫她心里止不住恐慌,恨不得将人牢牢绑在身边。

“母亲,要不要......我们也进去瞧瞧?”

韦夫人面容阴恻恻的不说话,眸光带着怒火,想来她可能是猜到了什么,心里发紧,压着火叫傅繁坐下。

“人家是亲王妃,老太太亲闺女,你算什么身份?你也进去?”

二人才说着话,里头人进去没片刻功夫,便隐隐有争执声传出来。

隔着重重门窗隔断,依旧能听见梁冀咆哮如雷的嗓音。

叫外间支着耳朵的女眷们一个个眼皮直颤。

“凭什么将她给老大?我就偏要她!”

“婚约本就是我与她的!她嫁给的是我!”

老夫人气若游丝的声音众人都听不到,也不知老夫人说了什么,却只换来梁冀继续冷笑:“您若是老糊涂偏要干涉叫她离了我,那我就去抢回来!什么我也不要了,我也不姓梁了!到时候别逼我与老大反目成仇!”

王妃听的天灵盖都要起火,气的骂梁冀:“你这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话!”

韦夫人止不住手帕压着额角,听着里头儿子的嘶吼,她心里砰砰跳的厉害。

内室里,梁冀依旧不依不饶。

“以往他那些年不也一个人过的好好的,可见根本不需要女人。我自小跟她在一起,没她可活不下去!如今何必非要同我抢?都说了,大哥若是舍不得融儿就将他还给你!”

老夫人闭着眼听着刺耳的吵闹,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去后,家族兄弟阋墙的重重悲剧。

因为一个女人,亲兄弟闹成这般当真可悲!

她何曾不明白,冀儿与阿阮再深的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哪怕是兼祧,阿阮也已经是老大的妻子,轮不到他胡闹??

只是没成想,这个孙子竟将她们记恨成这般,说出这等要背弃家族的话来。

老大她倒是不怕他糊涂,可老三怎么办?自己活着尚且能管管他,能压压老大,自己走后,老大真能一辈子容忍老三骑在他头上撒野?

她这是没死,她已经猜到自己前头走,后头老大就要整老三了……………………

老夫人也不知是不是被梁冀方才那种话吓到了,清明一世,公正一世,临到老了反倒还糊涂起来。

她不仅不责怪胡闹的孙子,反倒往梁的面上看了又看,像是试探一般朝他道:“你弟弟可怜,死里逃生才回来………………

梁的看着病榻上暮气沉沉的老人,眼中无波无澜,却全然不见了先前的尊敬与愧疚。

他立在老夫人床前,目光明锐,周身一股沉肃气势:“我当初答应过您,您尚在世孙儿不动不争,以全梁氏声名,孙儿等您安心去了再娶她。我答应您的每一条都做到了,如今??您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眼中皆是哀痛:“终究是不一样......你弟弟与她感情太深,你……”

梁的合上眼,片刻后眼眸重新睁开,声音有些沙哑:“他喜欢盈时又如何,我比他更喜欢盈时。”

“祖母说,该怎么办好?”

梁冀似乎察觉到老夫人的动摇,对着梁的先前的恼恨不见了,留下的全是恳求,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今听着兄长隐约有软和的意向,他眸中渐渐升起年少时对兄长的敬仰感激:“幼时兄长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弟弟要,您都会给弟弟,还记得么?那时兄长有一把尤为珍爱的弓,是你打胜仗爹特意给你的,我不敢朝你要,可你知晓我喜欢,转头就

送给了我......”

梁冀说着说着,眼眶已是微微红了。

梁的看着几乎要跪在自己跟前的弟弟。

看着床榻上病重的祖母,最亲近的手足兄弟……………………

门外,梁直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

梁直眼神沉痛,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不知这世上还有两兄弟争妻争到长辈病床前。

梁的俯视他,如同看到了年少时的弟弟:“舜功,我什么都能让给你,可唯独感情无法谦让。”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叫我怎么给你?”

老夫人忽而开口道:“那便叫她来选,看看她选哪个……………………

梁冀面色微变,梁的竟也很快拒绝了这个在梁冀看来,完全有利于他的提议。

梁的声音冷冽的像经冬的寒冰:“我与她已是夫妻,她此生只能是我的妻子。”

意思是不肯叫她来选,不肯让了?

老夫人看破不说破,几乎是撑着一口气道:“你是成算在心,可感情这事儿上你却是生来愚钝,比不过你的两个弟弟。你自小嘴闷心闷,心事能憋一辈子,不说出来终是要吃大亏的………………”

一个四五岁就会追着未来娘子跑,一个二十多岁与女子说话都不会说。

明明如此优秀的孩子,对着感情一事,总是自卑的紧。

“何故不敢叫她来选?可是怕她选冀儿,不选你?”

梁的沉默片刻,低声道:“即使她不选我,我也不会放手。何必叫她空有希望,又生绝望。”

“你问都不问我,怎知我不会选你?怎知我就会绝望?”门外忽而传来一阵清柔,却不卑不亢的女声。

梁的微微一怔,视线扫过层层珠帘,落在那道敛着裙,一步步慢慢走进的身影上。

她的面庞烛光映照下,皎然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