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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 104 章

梁冀,这是你一直喜欢的爱人,你不能关着她了,不能关着她了。

她会恨你的,她那样的性子,不会原谅你的,她已经恨死你了……………你与她间再没有可能了。

可眼前一切却又是变了。

放眼所望之处,密密麻麻的一片丧服。

丧乐夹着哀哭,唢呐混着浓烈的烛香。

另一个他穿着满身狼藉的甲胄,沉重的翻身下马。

战靴踩踏在厚重积雪上,发出清脆声响,脚步却停在影壁前,再不踏入一步。

傅繁被丫头们簇拥着,站的离他远远的,看到他也不敢上前来。

韦夫人则是抹着眼泪,看起来很为这个儿媳的去世而悲伤。

她的那个婢女,忽地推开左右阻拦的人,跑来他身前,双眸难掩怨恨的看着他:“娘子死了!”

“娘子被你们联起手来逼死了!三爷你如今可是满意了?”

娘子死了?

娘子死了?

他心下一惊,明明只是一个荒诞怪异的梦境,可他听闻她死去的消息浑身难以自持颤抖起来。

哪怕知晓这只是一个梦,可仍旧无法接受,他想要上前一步,也走不得。

身体的主人好似十分冷漠,他听闻阮氏死去的消息,并没有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梁冀几乎浑身发冷,他看着那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神情却又截然不同的男人,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棺材。

他想抱住他,告诉他不要再过去了,她不想看到他,她早就不想看到你了.......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将棺材打开。

梁冀终于又看到盈时了。

她乖乖躺在棺材里,面容清瘦的模样。

明明她才只有二十四岁,明明,前一刻自己抱着她时,怀里还是那个鲜活又柔软的身体。

L.......

怎么会变成这样……………

哪怕她继续厌恶着自己也好,继续背叛自己也好。继续同兄长在一起也好...…………总也好过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霎那间,梁冀只觉天旋地转,浑身打着冷颤,想哭哭不出来。想吐吐不出来。

他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又冷又热,冷汗涔涔,胸口疼的厉害。

“舜功?”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唤他。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满眼的泪,浑身冷汗,竟直直坐了起来。

胸口撕裂的疼痛,叫他眉心紧蹙。

若旁人像他那般被捅了一刀,还被浸了毒的暗弩射中,失了许多血,只怕早就一命呜呼。

再不济也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可他许是受伤受的惯了,多了,竟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就清醒过来。

他一睁开眼,扭头就看见梁的守在他床前,眼下青黑,面容苍白的并不比自己好几分。

见到他平安醒来,梁的眉心松开:“舜功,你终于醒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梁冀没体会过被兄长如此在乎的感觉。还是小时候,他病了兄长会这样过来陪着他。

梁冀想下床,却被梁的狠狠抓住。

他拿着那双彻夜未眠,充满血丝的眼眸看着他,语气很是严肃:“醒来就好,你昏睡了一日一夜。”

“醒来赶紧把汤药喝了,这几日别下床。”

梁冀环顾四周,仍是没看到盈时的身影。他眸中闪过许多失望,垂下头来。

“她呢.....”他几乎小心翼翼地问。

梁昀搭着眼帘,默了默道:“她也病了,我替她照看你。”

“她没来看过我?”他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些灰败。

梁的看着他,语调平直却是闭口不提:“你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叫为担心。”

梁冀似乎听明白了,他坐回了床上,惨白的脸无一丝血色。

许久过去,他仍是沉浸在那个梦里。那个令他浑身发冷,令他悲哀的梦里。

梦里她憔悴干瘦的脸......梁冀渐渐觉得又喘息不上来。

“你若是不碍事了,便与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想过要去振武的?”

梁冀被梁的话回神,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梁的幽深的眸光看着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梁冀捏紧拳头:“没有。”

梁的眉心微锁:“魏博有人找过你,是不是?”

梁冀身子一下子坐直,怒道:“没有!我绝不会做背叛梁家的事!”

梁的看着他胸口又崩裂的血渍,终还是唤人来给他换药。

“你是我亲手带大的弟弟,我自是相信你的秉性。”梁的冷静道。

“舜功,若有万一,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我会亲自肃清门楣,你可知晓?”

听闻梁冀醒来的消息,盈时恍恍惚惚的心境,前世遗留的阴霾还是慢慢松去。

她往日知恩图报,可对着梁冀,这份感情总是复杂又古怪。

可他,切切实实救了自己。

如今所有人都知晓梁冀救下自己,为自己受的伤,盈时知晓他醒来,亲自过去探望一番。

她命春兰备上了礼品,亲自送了过去。

塌边照顾病者的梁的听闻她过来,身子微微一震。

屋外花数掩映,光影交错,映着少女倩丽的身姿。

盈时面色如常停在屋外走个过场,她双眸静静凝望着床上的梁冀,发觉他日渐成熟,日渐与前世相同的面颊轮廓。

对他遗留的厌恶与恐惧,终究还是叫她移开眼去,她淡淡道:“我过来感谢三弟一番,若非三弟,我只怕是没命了。”

她眼中看不到情绪起伏的眼神,使梁冀神情落寞。

他看着她几乎如梦中那般,朝着他隐隐含恨的眼睛,险些控制不住的想,那样的梦她是不是也做过?

不然,为何会这样狠心。

盈时只是走个过场,在屋外停顿片刻将礼送到后便道:“看三弟这样康健我也能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

梁的送她回去。

窗没关,屋内梁冀便也能看到廊下场景。

他见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天光下,他们郎情妾意,燕侣莺俦。

她不是梦境里,躺在棺椁里枯瘦苍白的模样……………………

她生的很是娇美,面颊粉红,肌肤胜雪。双眸像是雨后湿漉漉的青山。

哪怕昨日受了惊吓,修养一日过后,仍旧浑身透着鲜活的精气神。

梁冀听着他们的对话,慢慢重新躺回枕上。

他垂下头,摇摇头,仿佛想将那些可悲的梦给晃丢了去。可怎能也忘不掉那些片段。

以往他只怕要恨她的薄情寡义。

可如今,那断断续续的梦,梦中最后叫他如今想来依旧痛苦不堪的场景,像是一道道钢针扎入他心里。

一重又一重,断断续续却能连起来,梦到的一次比一次真实………………

太真实了,真实到他已经辨别不出真假。

若是真,这里又是何处?

若是假,那个梦又为何如此清明,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梁冀曾愤怒不平的内心,竟只剩下一片片荒芜。竟有些分不清,如今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