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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大结局上

回河东的那日,天色并不好。

一路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四处氤氲着阴阴的冷意。

直到外头的雨水渐渐停了。

淡淡的日光重新出来,落在那张俏丽的面庞,如上等玉瓷一般透着光。

盈时立在门前,梁的为她裹上自己氅衣,送她登车。

“回了河东,也少出门,若真要出门切记要带上护卫。”梁?叮嘱她。

盈时点点头,强撑起笑:“知道了,雨停了我该启程了,我还想早些赶回去给融儿过周岁。”

梁的轻轻笑着,没办法回去看一眼融儿,他便会在心里仔细想着孩子如今的模样。

融儿如今是不是长开了一些?是不是与她更像了?

梁的低头时,唇角轻轻踏过她的眉心。

却被盈时捉住他的衣袖,往他手里塞去了一枚平安符。

“许久前就求下的,一直都忘了给你………………你记得一定要贴身带着。

梁的垂眸,看了一眼心那枚小小的平安符,绘着符文的粗糙布料上仿佛还带着她的温度。

他低声说好,一段简简单单的路,却像是割骨刮肉般难舍难分。

马车离城时,盈时掀起卷帘,看着战后满是疮痍的贫瘠土地。

原本那些不起眼的土地,却被百姓们视若珍宝,甚至不眠不休地也要重新开垦,施肥。只企图在这场冬季来临前能种出粮食。

土地在一场场雨水滋润下,仿佛重新焕发出生机,孩童们在田野间欢声笑语。

简单而质朴的画面,透着浓浓的烟火气息。想来只要再没动乱,这里很快就能处处生机盎然,百姓重新安居乐业。

盈时见到这一幕幕,竟是不由得眼眶湿润。

昨夜她还不明白的许多东西,忽然间不用说,就全明白了。

明白无数人前赴后继的一切意义。

风中有熟悉的气息,身后马蹄声阵阵响起。

梁冀策马回城,看着那支队伍远去。

他想起梁的那番话,本不想再追上去,可人这种东西,无论何时何地,都贪婪的想要光明。

护卫们见三爷策马上前,一个个顿时严阵以待。

可梁冀自然不会再做什么出格之事,他只朝着马车深深望了一眼,深沉的眸光落在她的面上。

他从小就知晓他的未婚妻长得漂亮。她如同世间最华丽绮罗一般映着光晕的发,面庞洁净而白皙。

无论过去多久,梁的永远记着她的相貌。

盈时仍是那个盈时。见是他立即便将布帘重新垂落下来,挡住了外头人的视线,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是啊,她倔强而又骄傲,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低头一下。认准了一个人便不会回头。

梁冀知晓她听得见,他想问她,梁的对你好不好?可仔细想来这话当真是可笑了。

这一路以来,梁的为她做了许多,许多她都不知晓的事…………

梁昀为她做的一切,也曾是那个少年意气风发出征时想要为她做的。

她从小就告诉自己,她想要找到她的爹娘。

那时,他便暗自有了念头,想要为父报仇,想要夺回平州,想要寻回她父亲尸骨。

可惜兜兜转转他什么都没做到,却只是再三伤害她。

马车未曾停下,愈行愈远。

梁冀坐在马背上,目送那辆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他眸光出神良久,才掉转马头,夹紧马腹,一抽鞭融入山林。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已经错了,不能继续错下去。

返程略有些着急,盈时总算在融儿的满岁前两日踏回河东。

桂娘抱着沉睡的融儿迎上来,“娘子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奴婢与几个嬷嬷们为小郎君的满岁宴都快急慌了神,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盈时接过睡熟的融儿,见到孩子还是自己走时那般模样,似乎长大了一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小声道:“总算是赶得及。”

抓周礼盛不盛大无所谓,至少母亲与父亲,总要有一个在身边。

桂娘又问她这一路是否顺利:“可有见到老爷夫人的墓?"

盈时颔首,“见到了,在平州一处山野里。被原先府上那位叫三喜的老仆收敛着安葬了,您可还记得他?我本想叫他随我们一块回来,可他却是不愿,要继续守着我父母。我只得差人去给他赠去了一些薄……………

桂娘一听,当下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连连颔首说:“记得,怎么不记得,年岁比我还大许多。年轻时最是老实憨厚的一个人,听说原本快要冻死了,叫您父亲救下来,可惜因为不识字只能安排去了马房当马奴,那活儿可不清………………谁知晓,谁知晓这么多年,他竟还………………”

盈时亦是叹息了一声,说:“公爷说等安定些就与我将父亲母亲的棺椁迁回陈郡,到时候也能将老人家一同接过来。桂娘,您可要保重身子,到时候我们一同过去好不好?”

桂娘拿着帕子抹眼泪,怕吵醒了小郎君,压抑着哭声,嗓音里却都是欣慰:“自然是要去的………………娘子,公爷是个好郎君,心里想着您呢。以往我总忧心您的往后,可您却是否极泰来,日后日子一定会越走越顺。”

盈时听了,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

自己可不是个否极泰来的?

遇到那等天塌了的事儿,还能叫聪明的自己走出另一条路。

九月,秋风入帷,天气干燥,早生寒凉。

芳莲坠粉,疏梧吹绿,梁府这四处喜庆盈门,一早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小郎君的满月宴,纵使家主依旧没赶回。可众人心里都暗自揣测着这位小郎君分量。

这位小郎君是家主夫人所出,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家主年岁不轻,膝下却只得唯一一个孩子,自然尊贵。

若无出意外,这位小郎君未来便是下一任家主了。

这日,梁府正厅被装点得格外华丽。

女眷们围坐一团,翘首以盼。

年轻的节度使夫人今日穿戴格外庄重。

一身绛紫暗花粉绿滚边缎面对襟褙子,梳着高贵的朝云近香髻,浑身金玉锦绣,坐在花厅之中与周围女眷交谈。

日光悠悠洒下,衬的她年轻的面庞愈发晶莹剔透,漂亮。

融儿很快被奶娘抱了出来。

桂娘这日特意好生将融儿一番打扮,给他穿上颜色喜庆的小袄子,虎头鞋,虎头帽。

帽上的明珠闪烁,衬得他粉嫩的小脸愈发可爱。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四处张望着。

融儿还不会说几个词,最会的词便是阿娘。

会说了便时常念叨不停:“阿娘抱.....阿娘抱………………”

惹得盈时心里柔软,想要立即将他抱在怀里狠狠亲上一通,却还记得正事儿,忍住了。

厅中设了一张雕花楠木大案,案上早早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式物件,皆是众人精心挑选。

有象征文运昌盛的笔墨纸砚,金银玉器,更有象征仕途的朝珠,官印,以及弓箭、宝剑,书籍。

盈时亲自将融儿放去铺着锦缎的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柔软:“融儿,喜欢什么就去抓一个吧。”

她并不刻意的想要孩子抓某样东西,在她看来,若真不是那块料也强逼不出来。

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彩衣的小人儿。

只见融儿脱离了母亲的怀抱,并没有往旁处去,反倒依旧坐在原地朝着母亲伸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唤。

盈时强忍着不去抱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