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一璇僵硬的身体发冷,抬头慢吞吞看向他,从他流畅冷峭的下颌线看向他漆黑看不到底的眼睛,如果知道今晚瞿瑛会回来,不管他发起脾气来后果是什么她都不会回来。
“还不下来?”他勾起唇,冷笑着瞧她。
傅一璇逐渐回神,慌乱地松开手就要跳下去,瞿修臣揽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要跳下的腿,把人又揽进怀里抱着。
她窘然看他,“松手啊。”
声音低低的,还带着从刚才混乱恶心的场面里未完全剥离的害怕以及被他公主抱的那一丝急切想忽略的羞涩。
瞿修臣:“回答我的问题。”
她垂眸,视线落在他灰冷色的睡衣上,棉质柔软,和他强硬的动作和强势的话语丝毫不同。
“你不是让我回来吗?”她这么说。
回答了跟没回答一个样,但这副乖巧的模样却惹得瞿修臣很开心,把人在床上放下跟着就吻了上去,傅一璇早已经习惯他随时随地的发情,无论是在阳台、浴室还是两人在书房正说着话,他也会忽然从椅子上起来,将她抱到书架前开始一场绵
长的吻和爱。
她没有表情地看着头顶折射的窗外昏黄的灯光,心猿意马地想如果今晚没回来,实验接下来该如何进展,五分钟后,他吮咬灼热的结束,看着她风平浪静的脸,忿忿地在唇上狠咬了一口,在她疼的脸扭到一团,嘶了一声瞪向他,所有注意力
都拿来恼怒地看他时,才心满意足地躺回到她身边。
傅一璇惊讶,不敢信他就这么容易地放过了她。
修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傅一璇平静地看着头顶白墙,她知道。
上一年的今天,修臣从白天醒来就没放过她,一直做到黄昏最后一缕橙红的夕阳从天幕离开,她浑身像被车轮胎轧过一般疼痛,干净的身上遍布红色淫靡痕迹,骨头都泛出无力,酸疼的手手攒尽了力气给了他狠狠一巴掌,然后趁他洗澡的时
候逃离了瞿家。
到研究院,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实验室成了她最好的躲避的场所。
只可惜那天的实验反反复复的搞错数据,基本问题一犯再犯,对着仪器发呆的时候,听到外面的电话铃声在响。
她摘了手套出去接,是杨打来的电话,两人聊了一会,她才进入主题。
“你和修臣,最近还好吗?”
她靠着白色冰冷的墙壁,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询问:“什么算好?”
...一璇,当初是我找他帮你,那个人睚眦必报,心眼极小手段恶毒,唯一让他觉得难对付的就是他儿子,只是我没想到......”
孤僻阴冷的瞿修会又把她圈禁了,那个人从来都懒得理男女之事,就连杨沧也很判断,修臣对一璇这么强烈的占有和控制欲究竟是不是喜欢。
“不用跟我抱歉。”傅一璇低道:“你也是想帮我,况且,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事情走向是这样,谁也没想到。
杨沧:“今天……………是修臣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他的性情大概会变得古怪疯狂,难以相处。”
傅一璇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一会。
从早上起瞿修臣疯狂魔怔般的做|爱,抵死缠绵似乎要在亲吻间通过窒息的方式拉着她一同死亡的发疯行为都有了解释。
那么用力那么狠,似乎即便是把她楔进他的身体里也无法控制那终究要流失的东西,那微妙的恐惧,不安的情绪都有了答案。
挂了电话,后脑勺贴着白瓷片,冰冷的砖缝无法切割理清她混乱的情绪,脑袋里嗡嗡声一片。
许久,她转身要进实验室,手上电话又响了。
是他打来的。
傅一璇看着那串号码,始终没有接。直到她进了实验室,那个电话铃声在外面回荡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她回到家,问:“昨夜为什么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瞿修臣的脸上巴掌印还没消,闻言也只是从文件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把你从瞿瑛手里夺回来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傅一璇摔门走了。
瞿修臣说完那句话后,视线便一直牢牢落在她的脸上,似乎要从她始终平静的脸上寻取什么答案,而她朝他看过来,心不在焉地想如果一年前闯进书房的时候,修臣说因为昨晚是他生日,她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没有答案,只在他逐渐冰冷的视线里含糊回答,“是吗?”
他盯着她:“你在想什么?”
他冷厉的声线如冬日屋檐下长久结成的尖利冰刀,划在她的心口。
“我能想什么?”
瞿修臣:“瞿瑛早在十几年前就废了。”
这么突然又有信息量的一句话,傅一璇却是愣了下,他以为她还在想刚才楼下的事,这句话说的毫无感情却像是在安慰她,又或者是在解释,刚才他说的那些恶心下流的话不必在意。
傅一璇看着他,想起了第一次见瞿修臣的时候。
那天晚上,她被瞿瑛带回了楼下道具房。
在此之前,傅一璇被瞿瑛纠缠围堵了很久,她原以为她怎么都不可能向这个年纪都能当她爸的老男人低头时,医院的病危通知书和高昂手术费让她坐上了男人的车,踏上了漆黑前路。
冰冷空旷的房子里,她站在客厅,浑身都在发抖发寒,然而直到踏进那间道具房,她才终于看清等待她的可怖前路是什么。
一排排鞭子、蜡烛、手铐等完全突破了傅一璇的认知,只一眼她就恶心的胃里反酸水,身后的门已经紧闭,她站在密闭的空间里仿佛看见命运的铡刀狠狠要捅穿她。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躺到那张床,又看着瞿瑛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工具朝她走过来的,只是男人布满皱纹的手拉向她的衣领时,长久以来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崩塌。
她后悔,求饶,逃跑到门边拍打,看着走来的瞿瑛在她身上投下阴影,灵魂都在震颤害怕。
傅一璇歇斯底里地推他,她不知道自己在呼喊什么,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的在求饶痛苦,更不知道自己躲闪过程中几乎快砸了瞿瑛的道具房,而这只是让他更加激动兴奋。
就在一片废墟中,她划破了手腕自杀威胁,即便死她也不会就范,然而瞿瑛只是更加雀跃了,似乎在她死前跟她做一场会更加的美妙有意思。
鲜血直流,傅一璇紧握着手腕,不敢相信有如此变态的人。就在她想要捅向瞿瑛和他玉石俱焚时,那扇紧闭的大门忽然被踹开。
门摇摇晃晃,几下后上面的螺丝滚落地面,半扇门歪斜着倒向一边,昏暗的光影与湿润的眼泪里,她只看到逆光的身影立在门外,陷在暗影里的轮廓看不分明,只有高挑的身影连那扇四四方方的门都无法框定。
她的心剧烈跳动,一瞬间活了过来,不管不顾地往门边冲,不管怎样她都想迅速逃离这间逼仄压抑令她恐惧害怕的房间。
来人修长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阴的眼神落向了她泪流满面的脸,在她湿润着眼睛看向他时,他笑:“就这么跑了可不太礼貌哦。”
一闪而过的危险仿佛是她的错觉。
那一瞬间,借着外面暗黄的壁灯,傅一璇才看清男人。
应该是下班刚回来却赶上了家里这一出,挺立西装被他穿的轻佻悠闲,衬衫领口的扣子解了两颗露出了他的喉结,白衣黑发,面容清疏,或许是屋外的空气是她迫切渴求的,陷在光影里的眉眼显得极其柔和。
那时她心潮澎湃,下意识忽略了他身上违和的危险与不安分的感觉。不知自己是才出虎穴,进了真正的狼窝,而这头狼,更狠,更疯,也更变态。
他嗅了嗅鼻子,低头看向沿着手腕流下的血液,好似野兽寻到了猎物般的兴奋,而被痛感折磨的一璇不知他眼底的疯狂,只在浑浑噩噩昏倒前最后的印象是她没有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忽然伸出来的手接住了她。
强势,有力。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签字画押,把自己卖给了他。
借着瞿修臣的手躲避瞿瑛,救助母亲,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母亲还是离世,而瞿瑛时不时还会跳出来恶心她,而最可怖的是她发现修臣想要的,远比他父亲多的多的多。
在他竟会主动向她说明今日是他的生日后,傅一璇心里的慌张尤甚。
她强笑,挤出不在意的面容:“瞿瑛怎样都是他的事。”
她起床想逃避,躲开此时的微妙,而他的手拦在她的腰上,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再也无法逃离的将她拽到他身边。
傅一璇的脑袋砸在他的胸口,而他将她抱的更紧,脸贴在了她的发梢间,喑哑低沉的声音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一面。
“一璇。”
他从来没有这么轻的喊过她的名字。
傅一璇习惯了他在床上时唇齿纠缠时的撕咬,麻木了她被按在窗户前被身后的力道逼着叫他的名字然后听他兴奋的叫她,甚至习惯了他远在国外出差还要在电话里play时面红耳赤听他在那边急喘着喊她,一声高过一声最后终于结束。
而此时,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心口,他的唇落在她的发边,这样的温柔缠绵都让她觉得极其陌生。
她慌张,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身体里漫延。
想逃跑,因为害怕,却还有一丝丝她急切想要忽略但又深刻的情绪在撞击着胸口。
留下。
因为这时的他,需要她。
傅一璇没有回应,他又喃喃叫她的名字。
直到他说:“今晚你回来,我很开心。”
他的声音像湖水一般拉着她往下坠,她迷迷糊糊的被他环抱,纠缠的身体如海草一般把她缠在了细密的水里,起伏错落的,都是他清浅的呼吸和温度,铺天盖地,天罗地网的,全都是他。
她想说,我一点都不想回来。
说出口的是,“嗯。”
模棱两可的,那是一笔一璇都很难算清的账。
“我给你带了小蛋糕,下去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