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意很喜欢司马稚对着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虽然是疑惑,但李道意看在眼里就像是司马稚对于自己的依赖,等着他为她解答。
“如果李沧舟不给云韶下这个禁制,云韶若是没能成功到达剑宗的话,就能将云韶的死推到大道真人身上,毕竟云韶的记忆里是有大道真人的身影的。”李道意说完,给自己和司马雅都倒了杯茶。
司马雅双眼睁大,李沧舟看来比自己想的还要黑心眼一些。
李道意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枚留影石,放到司马稚面前,里面留存的景象显现出来,上面是意气风发的两个少年,是年轻时候的李沧舟和大道真人。
“他们是同门师兄弟,当初都拜在剑宗门下,只不过后来李沧舟和……………”李道意顿了顿,跳过了那个人的名字,“李沧舟被他的师父关在了那间木屋里,大道真人知晓师父仍想把剑宗传给李沧舟,便就此离开了剑宗,拜入了琉光宗门下。”
司马雅很难评,“难道大道这样的行为,不算是叛出师门吗?”
李道意认真地看向司马稚,她一脸单纯,虽然是上界来的人,但一点心机都没有,在这修仙界,就像是一块白玉落尽了污泥浊水。
可怜又可爱。
李道意眨了眨眼,回神道:“当时还没有执法堂,如今的修仙界法则都是大道真人一手创立的,在大道真人的掌权下,修仙界安稳了几千年,没有谁愿意再次打破这样的平静,就算大家早已知道修仙界在大道真人的掌控下,已经变成了一滩污
泥。”
司马稚尽力在理解着李道意说的话,理解这个在游戏世界之上的修仙世界。
司马雅接过李道意递来的茶杯,踏过那一个小黑罐,司马稚突然想起,将小黑罐放在李道意面前:“对了,这是什么东西?”
李道意沉默了一下,眼带笑意地抬起头来,“一种药罢了,没什么重要的。”
“是什么药?这么臭,里面好像还有蝎子的断尾。”司马稚嘟囔道。
李道意神色平静地将小黑罐拿走,“不重要的东西,不必在意。
司马稚沉沉地看了黑罐一眼,见李道意不想多说,司马稚也就没再多问。
司马稚喝了一口茶水,冰冰凉凉的,像是李道意的体温,“我和千点星聊了一会儿。”
“我知道。”李道意抢着说道。
但李道意脸上的神情没什么不同,眼尾仍有着笑意。
司马稚清了清嗓,“千点星说,荀疏体内有大道真人的封印,将荀疏身为魔君的记忆都封存起来了。如果要让荀疏找回记忆的话,就要先解开他的封印。”
“嗯,你想帮他。”李道意沉声开口,将司马雅的目的挑明。
司马稚小声道:“剧情里面就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李道意问。
司马稚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到了一件事,你看看行不行?”
司马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都告诉了李道意。
荀疏破解封印需要神器的助力,而正好,不久之后的仙门大选,进入秘境的修士,在经过秘境的历练之后,就能得到秘境神器的眷顾。
司马稚想过了,这秘境或许就像是游戏中的副本一样,若是遇到了她最熟悉的秘境,那神器不就是手到擒来嘛。
但李道意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司马稚:“不可以,我们不能去仙门大选,秘境也不能进去。”
“为什么啊?”司马稚不解。
“大道真人说不准就想在仙门大选上,抓住我们,审判我们,”李道意说道,“仙门修士,他们始终以大道真人为尊,我们二人若是去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司马稚垂头丧气,趴在了桌案上,发髻上的绒花也随着她的脑袋摇摇晃晃。
“那我们再想想吧,司马稚歪头看向李道意,“要是让你和魔域合作,你愿意吗?”
李道意不答,但对着司马稚笑了笑,他连道侣都选了魔修,还怕和魔域合作吗?
“为了不让你担心,我先将魔的事告诉你。”李道意说道。
司马稚抬头,一双眼睛亮亮地望着李道意,好似满含着深情。
李道意接受不了,这样的角度下,司马稚这样的眼神。
他立马别过了脸去,轻咳了两声,压抑着自己身体的异样。
李道意望向窗外,“堕魔一族生存本就艰难,如果不是有修仙界的宗门暗中相助,他们或许早就不存在了。修仙界有些宗门想要堕魔族的傀儡术,他们用傀儡练功,事半功倍。”
“原来是这样。”司马稚恍然大悟。
与李道意商量一番后,司马稚才走出他的落霞院。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卓蕙心听见司马稚的动静,急忙迎了上来。
“阿雅!你终于回来了!”卓蕙心绕着司马稚看了好几圈,见着司马雅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这几日你去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还是后来遇见了少主,不,现在应该叫掌门了,他说你在闭关修行,得好几日才出来。”卓蕙心皱着眉。
闭关修行………………他也好意思说。
不过,司马稚也觉得很奇怪,每次进入李道意的识海之后,她都会昏睡好几日才醒来。
卓慈心挽着司马稚的手往里走,然后小声告诉司马雅这几日在剑宗发生的事情。
“云韶姑娘的记忆被掌门拿走了,“卓蕙心顿了顿,“不过是云韶姑娘自愿的,只不过没了那段记忆后,云韶姑娘也不记得要去救应融的事了。”
“嗯,她不记得也好,只不过,我们也要像李沧舟那样劈了一半执法堂,才能将应融救出来吗?”司马稚狐疑道。
“掌门说这事,他心中有数,让我们不用担心,”卓慈心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荀疏派灵鸟送来的信,他说他在魔域一切都好,千点星一直在照顾他。”
卓蕙心眼尾挂着点水珠,仿佛是在思念荀疏,“荀疏说,他不恨大道真人,虽然大道真人封印了他的记忆,但大道真人始终当过他的师尊。”
司马稚摇了摇头,“荀疏就是这样,直来直去,我倒是希望他心眼像李道意那样多,也就不会被大道真人利用了。”
“不过,”司马稚看向卓慈心,“那样的荀疏,也就不是你喜欢的样子的了。
卓慈心被司马稚说得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阿雅,你是不是和掌门在一起了?”
“啊?”司马雅连忙想摆手否认,卓蕙心却蹭了上来。
卓蕙心闻着司马雅身上的味道,感叹道:“你身上的昙花味道,简直和落霞峰的味道一模一样。我早就觉得,掌门一直喜欢你了!”
卓惹心忽然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对司马雅头头是道地分析了一番。
“掌门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看,那眼神可吓人了!”卓意心说道。
司马稚警惕起来,“什么眼神?他想杀了我吗?”
司马稚下意识这么觉得,李道意是不是表面对自己喜欢,实则是想趁机干掉自己。
看来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司马雅静静地等着卓越心发表自己的意见,却见卓蕙心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呀?掌门那眼神赤裸裸的,明显就是......”
卓慈心一边说着,一边红了脸,“我之前在人间的时候,看到那些夫君终爱自己娘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
司马稚反而愣了一下,“会不会是他装得越像,才把我们都迷惑住了?"
“我、们?”卓蕙心疑惑了一下,便解释道:“掌门没有迷惑我哦,掌门从很早之前,我们一起去魔域的时候,就时时刻刻盯着阿雅看。我当初还觉得,是掌门收到了保护阿雅的命令才这么做的,但后来发现不是这样,掌门看着阿雅笑的时候,掌
门也会笑起来。”
司马稚想了想,她自己好像还没发现这一点。
卓蕙心继续说道:“虽然我也觉得掌门和阿稚很般配,不过还得看阿雅自己,我感觉阿雅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掌门接手了剑宗,恐怕就很难陪着阿雅去游山玩水了。”
司马稚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她以为李道意对她说的喜欢,只是李道意喜欢她的识海?还是什么。
反正司马稚还没想过,李道意是真心喜欢她这个人。
“掌门的本命剑剑灵都这么喜欢阿雅,“卓蕙心羡慕地看向司马雅,“要是我能和荀疏也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闻言,司马稚突然回过神来,“你和荀疏......”
“表白了?”
卓慈心垂着头沉沉地应了一声,她脸上有些羞怯:“嗯,是他写信给我的,等他找回记忆之后,就来剑宗见我。”
司马稚满眼冒光,她嗑的CP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相许终身了?!
“!!!”司马稚握紧了卓蕙心的手,“你们一定会幸福地在一起的!!”
卓蕙心羞红了脸,“阿稚和掌门也会幸福的。”
司马雅:“......”
不是说司马稚不相信卓蕙心的祝福,她是不敢相信李道意对她说的话,李道意的口中满是谎话,他也曾对她说过“喜欢”这样的字眼。
可司马稚一直对李道意的爱意避而不见。
卓越心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忙告诉司马雅:“对了,阿雅,大师兄说过两日就是琉光宗的仙门大选了,但前掌门说过,不让剑宗之人参加,也不让剑宗的修士在这几日离开剑宗。”
“我知道了。”
司马稚也和李道意商量过,现在剑宗确实不适合现于人前,这一届的仙门大选应该是参加不了了。
现在她和李道意还没能力一举将大道真人杀掉,所以只能蛰伏隐藏,而且李沧舟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李道意,大道真人也没有办法直接祸害李道意。
毕竟大道真人在修仙界可是一个保和平的存在,他一定不会这么正大光明地害李道意。
司马稚听着院子里有些细细的声响,问道:“还有谁搬来这里住了吗?”
她好几日没回来,都不知道邱宗然有没有安排什么人搬到她和卓蕙心的院子里来。
卓越心点了点头,“大师兄让云韶搬来我们旁边住了,前些日子云韶姑娘一直躲在柴房里,她的身上还有许多伤。大道真人可真不是人!”
卓慈心怒骂道:“我之前在人间的时候,还常常看见人们给大道真人修缮庙宇,为他烧香祈福,可我到了修仙界才知道,这个大道真人简直就是一个伪君子!我都不知道这么多修士,竟然这么多年来,都受他的蒙骗………………”
司马稚从暗处收回视线,那????的声音已经没了,“慈心,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大道真人的形象都没有被人戳穿,反而我们与他并未见几次面,就已经知道了他这人有多么恶心。”
卓蕙心愣住了,她愣在原地想了很久,“为什么?”
卓蕙心一直喃喃道,司马雅也没走远,一直坐在石凳上,整理着自己的乾坤袋。
司马稚的乾坤袋里面是一团糟,而她又有些强迫症,就喜欢将乾坤袋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正巧司马稚刚收拾完,卓蕙心就坐到了她面前,神色惶惶:“我知道了,会不会是大道真人隐藏得太深了?不,不对,那我们怎么能看得出来......难道是......”
“嗯,没错,或许大道真人身侧的修士与大道真人,他们都是同样的人,修仙界的权力掌握在他们手中,他们也就自然不想让旁的人对大道真人不尊。”这件事也是司马雅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如果是当初,他们一行人对大道真人也是那么尊敬虔诚的话,会不会也就成为了大道真人麾下的一员。
但司马稚不想这样,李道意更是。
李道意因为自己能无限重生,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想让他自己活得开心,不管是什么大道真人,还是大道假人,如果李道意不开心的话,他恐怕会选择杀了自己,也要让那人消失。
只是现在,李道意不敢杀了他自己,让这一切重来了。
因为李道意完全不敢确定,再一次醒来之后,司马稚还会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
当初,司马雅给李道意说过的,她的任务次数只有三次,现在三次都已经过了。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她就真的会消失。
李道意就算想杀大道真人,也不敢拿司马雅去赌。
李道意比他想的,还要更加在意司马稚。
但司马稚没有想到,那夜的声响,是云韶发出的,而云韶虽然被李道意拿走了记忆,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琉光宗。
云韶对执法堂的那段记忆,一无所知,但她却知道,她很重要的人,被人抓走了。
卓蕙心将云韶留下的那一封信,急匆匆地拿到了司马雅房里,司马稚懒懒地还躺在床榻上,没起身。
“阿稚!云韶姑娘去了琉光宗!”卓蕙心将信纸塞进了司马稚的床帏里。
司马雅猛地坐起来,她看了一眼云韶留的信,瞬间反应过来:“是那夜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可她怎么敢去琉光宗的啊?!"
司马稚立马起身,穿好衣衫,刚拿起佩剑想往着落霞峰而去。
而李道意像是预料到一样,御剑而来,刚好落在她的院里。
“你知道了?”司马稚问。
李道意点头:“我放她的。”
“为什么?”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拿走了她的记忆,但她还是选择自己给应融报仇,我不会再阻拦她。”李道意的语气很平淡,正是这样的平淡,才显得他更加无情。
司马稚忽然觉得前些天卓蕙心对自己说的,李道意喜欢自己的话,像是假的一样。
李道意明明是这么冰冷高傲的人,他又怎么会放下姿态来喜欢一个人。
从前李道意对她说的喜欢,恐怕只是在玩弄她,折磨她,报复她从前杀了他好几次。
而李道意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来,强硬地握住了她的手:“不准乱想。她想去琉光宗,我没有理由阻拦她。
司马稚想了许久,才抬眸看向李道意的眼睛,“我知道,我也想去,可以吗?我在修仙界没什么朋友,除了慈心、荀疏,约莫就只有应融和云韶了。”
“虽然他们二人与我们的接触并不多,但他们不应该成为大道真人的成仙路上的献祭。”
李道意沉沉看了司马雅一眼,又听身后的卓蕙心说:“掌门,我也想去参加仙门大选的,虽然阿雅说过现在剑宗不适合露面,但我很想拿到神器,找回荀疏的记忆。”
李道意垂眸:“如果失败了,我会永远失去你。”
司马稚刚一抬眸,就看见李道意眼中强烈的情绪,她的背脊僵住,在这一刻,他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她。
李道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意司马稚和卓蕙心的请求的,再一次回神,自己已经驾驶着行舟,朝着琉光宗而去了。
邱宗然御剑在后面追着几人,还是催动了李道意的木牌,才让李道意将行舟的速度慢下来,将邱宗然一起带上了行舟。
李道意一言不发地跟在司马稚身边,卓越心和邱宗然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便也很识趣地窝在行舟里面,将外面的世界都留给李道意和司马稚。
司马稚抿了抿唇,再一次望向李道意,她耳根红得有一些不好意思,但她想了很久,还是打算告诉李道意。
“他们都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李道意沉沉地看着她,握着行舟边缘的手更紧了些,这件事,他曾对司马雅表露过无数次,但她每次似乎都只是被他的皮囊迷惑,她从未有一次相信过他说的话。
“嗯,我喜欢你。”李道意直白地表达。
司马稚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我没有跟人谈过恋爱,我也不曾喜欢过任何一个人,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你或许不知道,那是一个很孤僻的地方。所以我也养成了这样的性子,别人对我好,我还觉得别人是对我有利可图。”
李道意不知为何,伸手抚上司马稚的发,“这没什么不好,你有警惕心,这很好。”
李道意渐渐觉得,他离司马雅越来越近了,比两人神识交融之时更近了一步。
司马稚想了想,认真地对李道意开口:“所以我从来都没有什么顾忌,活得长不长久,也没有那么重要,我只喜欢自己活着的时候开心一些。和你们在这里,的确比我之前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多了,我都有些眷恋这里了。
“那就留下来,”李道意攥紧司马稚的手腕,细白的手被他圈出一道红痕来,“司马稚,可以留下来吗?”
司马稚并没有点头,反而是很认真地思考起这一件事,“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确实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现在发现,这里还挺好的。”
李道意弯腰,与她直视着,“那我呢?司马雅,我是不是也很好?”
他迫切地追问着,想从司马稚口中得到一个答案,李道意不想在司马稚口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对于司马稚应该是独特的、无可替代的。
他们是共同吸收天地灵力的道侣。
“嗯。”
过了许久,司马稚才发出一声微弱的回应,但李道意明显是听到了,他转过身来,朝着司马稚弯唇一笑。
李道意忽然走上前来,刚想开口许诺什么,却被司马雅捂住了嘴。
“在我们那里,一件大事之前作出的承诺,多半是完不成的,”司马稚仰头,对着李道意笑,“所以,你得克制一点,至少等我们从琉光宗带回云韶和应融之后,再告诉我。”
李道意点头,目送着司马雅走到行舟里面。
若不是答应过司马稚不能将两人已是道侣的事实告诉别人,李道意甚至想时时刻刻都和司马稚呆在一起,将她浑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