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yfrr.cn
字:
关灯 护眼
一帆文学网 > 涨红 > 46、迷离

46、迷离

对于叶洗砚来说,即使预期的销售额不理想也没什么;可千岱兰不行,她得考虑仓储成本,销售额越差,仓储成本越高,相对应的,她能分到的利润也就越少。

在这件事上,她持有谨慎态度,毕竟她不了解手游相关,对预期的销售额也不够理想。

考虑到这些因素,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千岱兰要求叶洗砚更改合同内容??

倘若第一个月上线后,利润低于十万,作为辛苦跑工厂的千岱兰,要求此部分利润四六分,公司四,她六。

叶洗砚并未否决她的建议,也没有立刻答应,在听她陈述完后,宽容地笑。

“真遗憾高考中没有''得寸进尺''这门功课,”他说,“否则你一定能拿满分。”

“我这才不叫''得寸进尺”,“千岱兰说,“这是我应得的利润,毕竟我是商人,商人逐利,就算我们关系天下第一好,这个时候,我也得维护自己的利益??这可都是哥哥你教我的。”

叶洗砚笑着看她那生动、明亮、野心勃勃的眼睛。

他的确没有看走眼,只要有人递过手为她搭阶梯,她下一步就会踩着人的心口、攀上肩膀、踏着人的脑袋往上走。

他猜到了千岱兰会带合同来,却没想到她带的竟然是要求他让利的新合同。

她总是如此,总在他意料之外,总在他计划之外。

就像规则之外的惊喜,游走于轨道和危险边缘,随时有失控逃逸的风险??

叶洗砚清楚,若非利益相关,现在她早就跳脱到天边,绝不肯来。

偏他需要建立利益之外的引力。

挽留一个初出茅庐的鹰,非常困难。

她勇猛如鹰,狡猾像狐,果断似狼,聪颖胜鹿。

“我都不知道自己教过你这个,”叶洗砚说,“不必在这件事上拍我马屁。”

“哪里是拍马屁?”千岱兰笑,微卷的发仍遮住右脸颊,叶洗砚能看到头发遮盖下的皮肤,除了厚厚的粉底和遮瑕,让这部分皮肤质感与其他不同,格外厚重,像半块面具,她没注意到叶洗碗的视线,仍旧说,“哥哥帮我的,我都记得;当然,哥

哥说错的话,我也都记得。”

叶洗砚问:“什么错话?”

“那天,哥哥告诉我,说人的脸面,用久了会贬值,“千岱兰说,“所以要爱惜颜面,不要轻而易举地拿去换钱;其实并不对,当手中没有任何资源的时候,保留颜面也不能换来别人的高看一眼。俗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刘邦未起势时,身无分

文,就敢到吕公家门前喊贺钱万,成功谋取入席的位子;被楚军追杀逃命时,也曾把马车上的亲身骨肉推下去,只为减轻负担;项羽抓了他亲爹,威胁他说要煮了他爹吃,刘邦也只是笑着说咱俩是兄弟,我爹就是你爹,你要吃你爹,能不能分给我

一碗尝尝??等他成为汉高祖时,还有人会践踏他的颜面,说他的脸不值钱吗?”

只穿黑色真丝睡衣的叶洗砚,水也不喝了,专注听她侃侃而谈。

“所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观点,我不会变,“千岱兰说,“现在我可以舍下面子去换钱,将来,不,或许用不了几个月,我就可以借助我的面子来赚钱。”

啪啪。

叶洗砚为她鼓掌。

“说得很不错,”他欣赏,“看来是我错??"

“不过,”千岱兰打断他,笑盈盈,手托腮,看着叶洗砚,诱哄,“只要哥哥愿意在合同上让步,我会立刻承认还是我的错??毕竟哥哥见多识广,而我只能算是''见多识厂''。”

话音刚落,叶洗砚忽然伸出左手,撩起她遮盖脸上瘀血痕迹的头发,指腹轻轻触碰她盖上的厚厚遮瑕。

这一系列动作毫无预兆,千岱兰猝不及防被他摸了脸,脑袋里还想着怎么骗着他赶紧把新合同敲定,签署,一动不动,只任由着他的指腹轻柔处碰她未好的伤疤。

“怎么弄伤的?”叶洗砚问,“谁欺负你了?”

“没有,“千岱兰轻松地说,她发现自己现在心态完全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故意把被玻璃渣弄伤的脚给他看,她甚至不想多提这件事,轻描淡写,“我自己洗脸时搓伤的。”

“说谎,”叶洗砚微微皱眉,指腹离开她的脸颊,因为他觉察到,现在轻轻的触碰都会让她下意识地打寒颤??还在痛,他收回手,已经根据伤痕形状确定它的来源,“有人掐了你??殷慎言?"

“他一直在上海,怎么可能,“千岱兰完全想不到叶洗砚会猜殷慎言,她说,“别问了,哥哥。人生哪有一路顺遂的,总免不了吃屎的时候,既然吃都吃了,就别再细嚼。”

她绝不会反复回忆那天被殴打的耻辱,甚至将它暂时地悬起来;在确定切实的报复手段,找到复仇机会之前,所有的反刍都是一种自我内耗的伤害。

千岱兰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必须保护自己的精神内核不被内耗所折磨。

文雅礼貌的叶洗砚再一次被她的精妙比喻震撼到。

隔了两秒钟,他才微笑:“你的形容非常剑走偏锋。”

这个晚上,叶洗砚察觉自己再度见证了她的成长。

一株幼苗,已经成长为茁壮小树,她的根茎虽然生长得缓慢,但坚韧结实,深深植入土地中,纵使过程中被碎石坚岩所伤,仍不会停下向更深处探索的根芽。

不需要做攀附在大树上的藤蔓,也无需庇佑,她自己在野蛮中生长,独立地去探索可供自身发展的水源。

这本是一件好事。

之前的她还会故意用脚伤来祈求他的帮助,而现在,她的脸被人指成这样,却在见他时上厚厚的粉底,用卷发遮挡住。

不知什么仇恨,对方也能下得去这种手。

叶洗砚缓声问:“不想让对方比你更疼?"

“想,我是身上疼,但我想让她心理上更疼,“千岱兰说,“不过,哥哥,你不用帮我,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以后我肯定会面临更多的问题,难道要样样都找你帮忙?我有自己的方法。”

叶洗砚问:“什么办法?”

千岱兰笑了。

她将添加了让利条款的新合同抽出,推到叶洗砚面前。

“那哥哥就先和我签了这份合同,“千岱兰笑眯眯,无赖似的,“只要哥哥签了,我就立马告诉你,我打算报仇的手段。”

叶洗砚看了那合同一眼,身体未动,也没有要签的意思。

“明天,我会和你一同去服装厂那边看看,”他说,“想要我让利,你需要让我看看你的诚心。

千岱兰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向他倾身,撒娇:“难道我现在连夜赶来,也不算诚心吗?”

说这些话时,她离叶洗砚很近,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发。

叶洗砚嗅见千岱兰发间淡淡的香味,干净,温柔,恬淡,是洗护产品特有的凌烈香,他意识到,千岱兰来之前刚洗过头发??不,是洗过澡,皮肤上是身体乳和她自身散发的淡淡体香,像清水里泡着的新鲜小茉莉。

他仍是微笑,只是喉结细微地、隐忍地颤动了下。

“我还特意打了专车呢,光高速费就花了五十多,“千岱兰压低声音,委屈地说,“晚上打车这么危险,为了你,我也肯干了??哥哥?"

叶洗砚抬手,左手捧住她右边完好的脸,仔细看她的眼。

他微笑着问:“你知不知道,这么晚,和一个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单独谈事情,还这样撒娇......也很危险?”

千岱兰只眨一下左眼:“那哥哥知不知道,这么晚,和一个睡过你的女人单独谈事情,还这样捧着她的脸??更加危险?”

叶洗砚笑容不变:“什么危险?我不懂,可以教我吗?”

他微微仰脸,右脸颊的小酒窝浅浅。

千岱兰认定它一定藏了什么烈酒,怎么只看一眼,她就有些晕晕乎乎。

生理性的吸引超过千岱兰的设想,她更深地倾身,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的咽喉越来越干,嘴唇也发干,干到想要寻求一份能滋润她的处所??

她在此刻燃起了吻他的冲动。

好奇怪。

与人博弈本来该是件费脑子的苦差事,可千岱兰总能在和他周旋时产生一种隐秘又刺激的星欲。它们总是不合时宜地产生,又要令她大脑和身体发起高烧。

寂静又难耐的宽大套房中,千岱兰的唇悄然蹭过他高挺的鼻尖??

叶洗砚的右手中指轻轻贴在千岱兰的唇上。

她尝到遮瑕膏和粉底混合在一起的特殊化合物味道,它们来自他刚刚轻柔抚摸过的,她受伤的右脸颊。

“千老板,”叶洗砚眼神清明地看着她,“我们的合同还没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