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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宝宝

是那种......情绪接近崩溃的大。

正用湿巾纸擦衣服上红酒痕的杨全愣住。

“......我是想和你分享快乐,不是让你来咄咄逼人来指责我的,小树??殷慎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字殷慎言而不是殷慎行吗?因为你永远对最亲近的人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千岱兰声音发抖,甚至可以听得到哭腔,“为什么

非要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这些话呢?我当然知道忠言逆耳,可你没发现,你有时候太过分了吗?”

她狠狠擦干眼泪,说:“是,我承认,这一年,我确实没有全身心投入学习,确实还在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当然知道这个成绩考不上清华北大,可难道只能考上清华北大才能算成功吗?中国这么多考生,难道必须考上清北才能有出息

吗?难道你就不愿意承认一句,说一句??你就算不上学也很优秀吗?没有读书、白手起家的人有那么多,难道就不能算我一个?不对,我还考了667呢!”

杨全屏住呼吸,他知道自己该走开一些,可是。

没办法,人类就是这么八卦。

他悄悄地听。

然后杨全听到千岱兰的冷笑。

“不错,我就算上了大学,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读四年,我就是要干淘宝,就是能把我的网店开起来;难道只有好好学习拿奖学金的才是大学生?我大学里一边读书一边创业,难道不正是现在国家倡导的吗?”

杨全想回去了。

好朋友之间拌嘴吵架确实没什么好听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惊悚地发现,叶洗砚竟然也到了。

后者对杨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静静地站着,听。

男女的盥洗室之间是分开的,中间有一小块移植了不少绿植的休息区,千岱兰就是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打电话。

情绪的崩溃让她很难压住声音,稳稳地传来。

“是,上次,这次,我都是靠叶洗砚来赚钱,这有什么不对?别说是叶洗砚,就算是张洗砚王洗砚赵洗砚,只要对我有利,我都会抓住??"千岱兰说,“是啊,如果你能让我赚钱,那现在我也不会和你吵架,而是慢声细语地说好好好对对对殷先

生,慎言哥哥无论说什么都对。”

提心吊胆的杨全,发现镜子里的叶洗砚居然笑了一下。

完了。

杨全的念头是,老板疯了。

“你先回去,”叶洗砚低声,“悄悄地,别惊动了她。”

杨全蹑手蹑脚地离开,听见千岱兰哭了。

不是歇斯底里的哭声,而是一种隐忍到压不住的哭腔。

“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想要找有钱人当男朋友就要被骂拜金,我确实只考虑有钱人,有什么错吗?”千岱兰问,“难道未来一定会富有的我,就必须要去扶贫?我为什么不能找能提供物质条件的人谈恋爱?为什么择偶标准不能是可以帮扶我的

人?为什么我就不能找一个能让我站更高的对象?成王败寇,那么多男的依靠岳父发家,怎么没人骂他们拜金?对,我说自己喜欢有钱人,会被谴责拜金;可如果,我说想找穷光蛋的话,那估计大家都会觉得我脑袋有问题。’

听到这里,叶洗砚忍俊不禁。

“现在这个社会,有谁不爱钱?难道你不爱?殷慎言?难道你不喜欢钱?”千岱兰说,“我大大方方地说出来,比你这种遮遮掩掩,既要又要的人更坦荡。”

叶洗砚看不到,也能想象出此刻千岱兰的模样,她必然是吸着鼻子,大睁着眼,想哭又不肯哭的。

他悄然离开盥洗室,走回餐桌时,杨全仍在不安,看到叶洗砚面容平和,还不放心:“洗砚哥,你不去安慰安慰吗?”

“为什么要安慰?”叶洗砚反问,“她很聪明,现在越难过,事后越能记清楚这个教训。”

杨全悟了。

当初千岱兰和叶熙京分手,也是在她一场伤心后。

伤过了,就决不肯再去留恋。

殷慎言和千岱兰青梅竹马这么多年,恐怕情谊早就超过了好友,上升到家人高度;所以,千岱兰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容忍殷慎言的锐利语言,就像人总会原谅那个嘴毒、没做过什么实质性坏事的兄弟姐妹。

别忘记,千岱兰是个极干脆利落的通透性格。

杨全说:“懂了,哥,来??再喝一杯?”

他贴心地给叶洗砚和千岱兰倒满酒,思考着明天是不是需要再续一天房;

一抬头,发现叶洗砚脸上的笑容又轻了。

“杨全,”叶洗砚若有所思地问,“你说,岱兰什么时候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不是指语气和情绪,而是,她现在这种放松的对话态度。”

毫无顾忌,肆无忌惮,丝毫不隐瞒。

杨全默默擦汗。

“洗砚哥,”他说,“这个好像没有什么攀比的必要了吧......”

千岱兰在五分钟后才回来。

她的脸洗过,眼皮、脸颊和鼻头还是红红的。

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喝酒讲笑话,就像没有爆发和好友的吵架,那模样,杨全都觉得可怜,又钦佩,又可怜。

要不然是能干大事的呢。

这种态度就不一般,杨全暗暗地佩服。

一想到她不仅能干大事说不定还干过不苟言笑的老板,杨全更觉她值得钦佩了。

千岱兰喝得微醺,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朋友、老师问高考成绩,还有某个大学招生办的,她婉拒了,说自己今晚很开心,喝得有点多,请明天再说。

叶洗砚送她回自己房间。

千岱兰又跟他身后,说想看看自己的升学礼。

叶洗砚送她的升学礼,是一支钢笔。

一支通体黑色、权杖模样的钢笔,笔夹镶嵌小小一粒红色宝石,金色笔尖上雕刻着两棵漂亮而精致的榆树。

万宝龙在2006年限量发售的文豪系列钢笔,这支钢笔是为纪念女作家弗尼吉亚?伍尔芙。

截止到2012年,是这个系列的唯一女性权杖笔设计。

千岱兰捧着钢笔,仔细地看。

“我先前很喜欢这个作家的一句话,''I am rooted, but i flow."叶洗砚说,“有人将它翻译成于此置根,心随水流,也有人把它译做’如根深种,似浪翻涌''。这支笔在我书房躺了六年,我想,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主人。”

千岱兰似懂非懂:“我对文学不感兴趣,没有听过,也听不太懂你说的话,对不起啊。”

“是我选错了话题,叶洗砚宽容地笑,“你似乎很喜欢记笔记,希望这支钢笔能陪你走得更远。”

千岱兰放好钢笔,她有些头晕,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叶洗砚打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她,喝醉酒后的人易口渴,千岱兰伸手接,没拿稳,水洒了些出来,溅在胸口上,凉凉地贴着胸腔。

叶洗砚立刻去取纸巾,递给她。

千岱兰却抓住他手腕,将他的手用力拉向自己,想让他帮自己擦干净。

她的头很痛。

叶洗砚垂眼:“你喝多了,岱兰。”

“我没喝多,”千岱兰说,“我只是......只是,好吧,我只是想找个理由。”

叶洗砚迁就着俯身,任由千岱兰拉着他的手,握住纸巾的指节,隔着一层被水溅湿的布料,抵住她胸口。

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胸口的骨头。

叶洗砚问:“什么理由?”

“能让你抱抱我的理由,“千岱兰说,“我好像真的要失去一个朋友??你遇到这种事情时,是怎么做的,哥哥?”

叶洗砚叹息:“如果只是想被抱,不需要理由。”

他坐在千岱兰旁侧的沙发上,将她整个人抱起??千岱兰明显感觉到叶洗砚姿势的偏移,他似乎不是在抱一个暧昧关系的异性,而是像她抱邻居家四五岁的小孩子那样;叶洗砚将她双腿并拢地侧抱起,让她侧坐在他的腿上;她的两条腿搭在沙

发,后背被他坚实的胳膊依托着,后脑勺则在他掌中,安抚地轻轻摸一摸。

就像安抚打架失利的孩子,叶洗砚抱着她,要她的头枕在他肩膀,另一只手绅士地盖住她裙摆下沿,轻轻按住。

“做断交这种决定,一定让你很为难,”叶洗砚说,“需要考虑清楚。”

千岱兰说:“……..…其实我也没想着断交。”

“哦?”叶洗砚说,“还没断交,就已经让你这样难过。”

千岱兰如何不难过呢。

殷慎言不是普通的朋友,更像她的一个家人;后来,她意识到对方不适合谈恋爱,还大哭一场,现在的难过,并不比那个时候减轻多少。

因为只是做朋友,他尖刺般的话带来的伤也同样。

千岱兰不明白。

“为什么人总是肆无忌惮地伤害那些关心他们的人呢?”她低落,“朋友,家人,对外人要保持礼貌谦和,对自己人却这么狠......如果这样的话,我宁可他把我当外人。”

叶洗砚问:“那我是外人,还是自己人?”

千岱兰被问住了

她茫然地看叶洗砚。

说外人?

不对,并不是;可自己人,也未必,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情谊的深厚、共同经历的事情,纽带.......都还不够。

还差一点。

无关喜欢,只是单纯地,还差一点。

朦朦胧胧地,隔着一层障碍,像橘子和橘子皮间的白丝络,像鸡蛋壳和鸡蛋液中的一层膜。

千岱兰想要翻越、穿透的一层障碍,又不知道把它打破后,里面会像橘子那般清甜可口,还是会如蛋液流得一塌糊涂。

“我不清楚,”千岱兰说出真心话,“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

那是相当复杂。

前男友的哥哥,好心的资助者,辛度瑞拉的仙女教母,名利场上的贵人,生意上的好心甲方,会提点方向的导师。

叶洗砚微微侧脸,脸颊轻轻贴住她额头:“关于你我,你还清楚什么?"

“我清楚,"千岱兰突然说,“我现在很想和你一起睡觉。"

她需要一些东西来发泄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情绪。

要么现在和叶洗砚睡一觉,要么等会儿回去,她自己来一场安慰,什么都好。

连续好几天的压力,下午查高考成绩的紧张,得知出色结果后的喜悦,傍晚和殷慎言的决裂。

她这些情绪需要一个口来释放。

否则,它们会如洪水决堤,把她击倒。

千岱兰回沈阳后还要对付紫姐,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垮下。

星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叶洗砚并没有被她吓到,他只是觉得突然,但这件事不需要复杂的思考。

“你定了明天上午回沈阳的机票,”叶洗砚忽然问,“几点?”

千岱兰说:“十点,流亭机场。”

“嗯,”叶洗砚低低应一声,修长手指在薄裙下,蜿蜒如藤,灵活如蔓,“那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千岱兰仰脸,唇轻轻地贴在叶洗砚的下颌线处,她尝到很清淡的柠檬味道。

一粒坚硬的胡茬硌疼了她温暖湿润的唇。

她忽而绷紧后背,不自觉紧张。

“放松,”叶洗砚轻叹,哑声,“你现在很像雨季的西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