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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认输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走出病房的时候,护士整个人都是懵的。

啊,他们居然不是男女朋友吗。

抛开这个疑惑,那为什么之前要每天递纸条出去,现在却性情大变地不想见她了呢。

直到走回护士站,她都没能搞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让她最不忍心的是。

那个女孩子那么在乎他,要是知道真相后,她该有多难过啊。

温书棠在走廊里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夜雨翻涌而至,身后窗户没有关严,雨丝顺着缝隙挤进,凉风习习,肩后那块布料被泅湿,她却没有任何知觉。

眼眶涩得厉害,她没哭,只是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真的是周嘉让不想见她吗。

她不相信。

九点三十分,雨下得更大了。

护士正在交班,温书棠停在病房前,白墙上的人影单薄,手心里搭着一片冰冷。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手,试图推门,但没能成功。

门被人反锁了。

唇瓣稍稍翕动,她语速缓慢:“阿让,你把门打开好吗?”

言语间多了些赌气的意味:“我知道你醒了,我也知道你能听见,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天真的少女总以为见一面就能解决一切隔阂。

温书棠语调更倔:“我说到做到。”

里面传来一阵簌声,半分钟后,咔哒一下??

门开了。

病房里很暗,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周嘉让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人好像是又瘦了不少,本就分明的五官更为凌厉,冷白皮肤上满是病态。

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锁骨嶙峋地向外凸出。

眼皮上深深一道褶,他没有看她,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回到病床上。

关好门,温书棠跟在他后面进去。

“你渴吗?”她站在病床边,瞥到他干裂的嘴唇,“我给你倒杯水吧。”

周嘉让垂着头,后颈处的骨节格外瘦削,胸腔震出的声线沙哑到极点:“不用了。”

握着水壶的手顿了顿,恍若未闻般,温书棠倒了半杯水,试过温度不太烫,伸手递到他面前。

“喝点吧。”

眸光忽闪,周嘉让终究还是认输地接了过来。

“阿让。”一如既往的亲昵称呼,她忍着想哭的冲动,吸了一记鼻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伤口那里还疼吗?”

伤口不疼。

疼到滴血的是心脏。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可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出那些话。

但,他又不能不说。

他不能那样自私,不能让她再因为自己受到一丁点伤害。

是他太没用,是他太无能。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恬恬。

黑密的长睫垂下,遮挡住他眼里的晦涩与不舍,喉结重重滚了下,发出的每个音都无比艰难:“以后你就别再过来了。”

轰??

外面明明没有雷声,可温书棠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了。

"BAJ......Bait."

开口的瞬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嘴角划开一抹腥咸,喉咙像是糊了一团泡沫,她不解地蹙眉:“你,你在说什么啊?"

空气化成利刃,无孔不入地扎在身上,每分每秒都是凌迟般的痛苦。

周嘉让侧着头,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收紧的下颌如同锋剑,竭力保持着平静:“我说,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所以说。”温书棠肩膀颤动,睫毛上挂满泪痕,“你让护士骗我,拦着不让我进来,就是因为不想见我。”

“对吗?”

周嘉让没接话,温书棠却从他的无言中读出答案。

暗灰窗帘在夜色中摇曳,倾盆暴雨裹着穿透般的力度砸下,隐约也砸在他们彼此的心里,所及之处伤痕累累,满目坑洼。

“到底是为什么啊?”

喉间阵阵涌上血腥,温书棠手摁在胸口上,像是气息不畅,断断续续地质问:“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你还在纸条上说想见我。”

她哭到崩溃,因为缺氧而弓身咳嗽着,支撑不住地伏在床边:“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恬恬。”

见她这样,周嘉让简直比死了还难受,最终还是做不到完全狠心,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双手捧起她的脸,指腹在她眼下擦过:“听话,走吧。”

“我不走。”温书棠死死咬着下唇,不管不顾地摇头,“你说过要陪着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怎么可能忘。

他是真的真的很想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事到如今,他连自己的何去何从都是个未知数。

四周气氛紧绷着。

在这空白的时间里,温书棠倏地想通了什么,眼尾湿红地仰起脸,尾音虚浮,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确定:“阿让。

“你是不是在怪我。”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在加上之前我姐姐的事,还有那次,我被她们关在地下室......”

眼泪快要哭干,只剩摇摇欲坠的泪痕,她一件又一件地罗列着:“如果没有我,你根本不会被卷进这么多麻烦事里来。

她笑笑,自责地承认:“确实是我一直在连累你。”

“阿让,你累了对吗?”

目光好似深不见底的潭水,周嘉让想说不是,他从没有怪过她,也从不觉得她在连累他,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只怪自己不够强大。

可下一秒,脑海中忽而浮现出那天她差点被人欺辱的画面。

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周嘉让泄出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笑着:“是啊。”

半张脸匿在阴影里,他口是心非地说着假话,残忍地将过往一笔勾销:“恬恬,我累了。”

溺水的人弄丢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海浪的卷中失重下坠,直至沉入海底。

扯着他衣角的手骤然松开,温书棠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埋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周嘉让,真的对不起。”

她抽噎着,又苦笑着,不知说了多少句抱歉:“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周嘉让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的面容由伤心变成无措,看着她将脸上的泪擦干,看着她转身,步伐颤抖地离开。

晕沉光线下,她的背影慌张又脆弱。

门关上的那刻,眼泪夺眶而出,方才的疏离与逞强一扫而空,他承受不住地弓着腰,任由绝望的啜泣在房间中回荡。

心底的窒息与疼痛经久不散,他拿起手机,疲惫地拨通那串号码。

“我跟你走,你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