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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跟走马观花一样,各家闲聊几句,就各自散了。

拜年时,各家都备了五辛盘,再有椒柏酒、桃汤、屠苏酒、胶牙等,大人来了喝酒,小孩来了吃糖。

赵云惜、张文明带着小白圭好一通跑,转悠一圈,客客气气地作揖行礼,说几句吉祥有意头的话,小白圭被塞了一兜兜的糖、瓜子、铜板。

赵云惜都想变成小孩了,收压岁钱真的很快乐。

等回去后,再拿着火纸去上坟。

张家祖坟也一大片了,刚开始墓碑和坟头还简单,后面明显能看出来有钱了,张诚他爹那辈,好多人的坟头都是砖砌的,看着就不一样。

赵云惜虔诚地拜了拜。

“祖宗们,保佑张文明和小白圭考上举人,进士,给你们烧纸了,你们在地下多保佑。

“记住啊,他叫张白圭。”

她认真叮嘱。

小白圭在软垫上磕了两个头,奶奶气地许愿:“祖宗保佑我娘称心如意,干啥啥行想啥啥有。”

几人烧了点纸,放了鞭炮,许了一堆愿,这才施施然回家。

回家后,就开始数铜钱,白圭的小兜兜里满满当当全是钱,普通村人给几个铜板,有钱人家给银角子。

“白圭,你自己收着钱。”赵云惜没有没收他的压岁钱,还给他一个钱罐子让他收着。

张文明在边上羡慕坏了。

“我儿时的压岁钱,都被娘收走了。”他满脸感慨。

赵云惜瞥了他一眼,哼笑:“还要还礼呢,想收就收。

她家现在也是有钱了,若是没钱,肯定也要他上交的,毕竟还礼真的是一大笔钱。

一直到初十,她每日都和李春容有做不完的饭,和收拾不完的家务。

每天都有一群亲戚来,大家脸上挂着笑,你夸夸我我夸夸你,你来给我拜年,我去给你拜年

把她累到不想说话。

等年后过了十五,张镇去上值,张文明去县学走一趟,发现还没修葺好宿舍,又回来了。

赵云惜倒是恢复了读书。

张白圭亦是。

但教学的换成了夫子,林子坳拿着纸笔,虔诚地在底下听课,他要参加春闱。

她突然就理解了,甘玉竹年前跟她说的那番话,夫子人留下了,但心志未移。

夫子要求高,又严格,赵云惜不敢懈怠,跟着认真听。

从头到尾教一遍,先通读一遍,讲一遍释义,就花了三个月时间。

转眼,梨花就开了。

赵云惜立在厨房内,正帮着砍鸡肉,李春容要去东街摆摊,天气渐渐暖和,她在家闲不住,光靠织围巾那点小钱,实在不肥。

“头一日,少卖些。”她笑眯眯道。

李春容应了,她笑着道:“我没打算多卖,先去看看行情。”

行情很好。

原来摆摊的地方,已经被占了,卖炸鸡的换成另外一家,人家卖了一冬天,大家都已熟识。

但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认识李春容,见了她来,连忙来买她的。

“你怎么一冬都没出来,我们可想你了。”

“就是啊,你家的炸鸡滋味不一样,皮酥柔嫩,实在好吃。”

“好久没吃了,真不得劲,你去了?”

“你那个排场的大孙子呢?咋没带出来?”

好几个妇人围着李春容,七嘴八舌地问着。

“去年初冬,天冷雾大,儿媳妇不准我出来,说是早起太危险了,这世道不太平呢。”李春容笑眯眯地解释。“现在开春了,冰化了,才准我出来。”

众人这才恍然。

等晚间赵云惜放学回来,李春容笑嘻嘻道:“看看,五只鸡卖完了!”

她把鸡翅留下,打算晚上热热吃。

“娘,你真厉害,宝刀未老啊!”赵云惜夸赞,笑眯眯道:“家里还得靠你。”

李春容喜滋滋地点头。

两人说着话,赵云惜笑着道:“你可以跟秀兰嫂子他们说,今年还要卖小公鸡,会跟大家收,这样大家一起赚钱,彼此心里才好受。”

“我们自己多养点,反正老宅空着,干啥买别人的,贵啊。”李春容舍不得,这里面都是利润。

赵云惜连忙解释:“和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一个道理,沾了你家的光,还要来说你不好,那别人自会骂他们。”

李春容恍然,赧然一笑:“是我想了,总觉得要多赚点钱。”

赵云惜笑了笑,没说话。

跟以前上班一样,她隔壁的同事,每天都装着小饼干,等上班到一半,就投喂她,东西不贵重,但就是会念着她的好。

她也学来了,有时候花很小的代价就能办事,就是平时维护的好。

累也是很累,但有用。

他们卖炸鸡,要是自己养鸡自然可以,但是养出能满足每日半只鸡的需求,那得多大规模,规模一大就难养,就累人,现代各种科技维护,古代可没有,还不如卖个人情。

“就像我爹做屠户,他也养猪,但不会多养,收别人的听着是比自家养要贵些,但最起码都是健康猪。”养殖户家里的牲口,那真是一死一大片,血本无归。

李春容懂了,笑眯眯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

“跟你秀兰婶子交代了,说咱家今年还卖炸鸡,让她多养些鸡,让她帮忙跟村里的乡亲说说。”她叉腰,办事效率绝对高。

她家要小公鸡,大家心里就有数了。马上到养鸡苗的时间,选择倾向也很重要。

赵云惜笑了笑,温和道:“说不定等明年夏天我就又要陪你摆摊了。”

她猜测夫子会重新梳理一遍四书五经,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但是像白圭他们考科举,那读书时间就要十年起,不光要来回背熟,背释义,还要积众家之长,主流当然是程朱理学,但还有很多经典释义,都要去记。

而赵云惜不需要科举,那就是囫囵吞枣一遍,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

她的课程明显紧了很多,学起来有些许吃力的感觉。但人会自我调节,她很快就适应这样的节奏,并且乐在其中。

琴棋书画也已入门,她目前秀才娘子的身份足够用了。

她心里都明白。

“回来好啊,我就盼着你回来,你在家,我就有主心骨了。”李春容喜滋滋道。

她是真盼着她能回来,儿媳有主意,人心也善,她很喜欢。

果然,等桃花开的时候,夫子通知,赵云惜的小灶时光即将结束,她明年就要结束课业。

她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快乐回家。

“明年只有小白圭上学咯。”她笑眯眯道。

小白圭:QAQ

“想和娘亲一起读书。”他艳羡极了。

赵云惜笑了笑,温柔道:“我读书,原本就是夫子宽容,要不然我怎么能进后宅读书,如今四书五经通读一遍,只要我用心,家里还有夫子给的那么多藏书,足够我研读了,不能给夫子带来麻烦。”

小白圭乖巧点头,牵着娘亲的衣角,乐滋滋道:“那我回来教娘亲!”

赵云惜笑得眉眼弯弯:“好呀,那白圭要认真听课,回来才好教娘亲读书!”

小白圭重重点头:“嗯!”

他会的。

两人手牵着手回家,就见李春容和甜甜正在门口蹲着洗衣裳,甜甜在帮着拧床单。

赵云惜上前接过,她看了看甜甜,琢磨:“我怎么觉得甜甜壮实很多。”

把床单拧干,晾在衣架上,她这才拉过甜甜跟她比身高。

“去年才到我胯骨,今年就到心窝了?长好快。”

李春容听见她说,也过来看:“是不是肩膀宽了?把白圭衬得跟小鸡崽一样。”

白圭:?

他看看地上乱跑的小鸡,再捏捏自己肥嘟嘟的小肚子,表示不服气:“我是壮实的大老虎!”

赵云惜哈哈一笑,把白圭大老虎提起来,摆在甜甜身边,确实有点小小的干巴一只。

单看他还是只斯文俊秀的小可爱伢儿。

“是甜甜壮了点。”她捏捏肉,都很紧实,没有虚胖的感觉。

两人好奇一阵,也就没看了。

毕竟不算什么大事。

“娘,壮壮的好,还是小小的好。”甜甜眼巴巴地看着她。

赵云惜毫不犹豫道:“以自我生存能力来说,自然是壮壮的好。”

甜甜安心了。

“不过甜甜会说话了,可以送学堂读书去了。”赵云惜笑眯眯道。

甜甜捂住小嘴巴,连忙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

然而,她还是被打包送进族学了。

甜甜哭唧唧地和李春容分开,眼泪啪啪掉,然而李春容把她递给张茂,示意他多照看着,扭头就走了。

“小树,你也帮忙看看,甜甜性子软,你们谁敢欺负她,我揍你们!”

李春容挥了挥拳头。

小树:…………………

他看着肉嘟嘟的可爱小姑娘,无奈道:“我欺负她干啥,我还是个外人呢!”

也就是借着赵云惜的光,他才能进族学来,要不然还得去东台寺边的私塾。

“甜甜乖乖的哦。”他叮嘱。

小树年纪大了,并不适合送来读书考科举,但刘氏一口气全打包送来,束?都按着东台寺那边给,一点没少,她想让孩子读书,但是不想占便宜,让女儿难做人。

是张诚和张?牵线建的族学,张家人都可在私塾读书,大家还是比较放心的。

李春容一步三回头,特别舍不得。

从捡回来到现在,两人日夜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掉眼泪。

“你说甜甜要是受不了,一个人哭怎么办。”

“甜甜还小,会自己如厕吗?”

“甜甜中午能吃饱吗?”

她就算在卖炸鸡,也不停念叨,赵云惜听得无奈:“要相信孩子,那是咱张家的学堂,谁疯了欺负她,至于小孩间闹矛盾,吵架拌嘴打架都是难免的。”

白圭也跟着劝:“奶,姐姐不会受委屈的。”

有夫子管着,非常严厉。

李春容这才消停了,想想也是,自己家的学堂,确实没什么愁的。

“你是不是秀才娘子?先前卖糯米包油条的?我记得我们家小女儿就是你给起的名字。”有个妇人走上前来,仔细打量片刻,这才笑着问。

赵云惜不记得她了,却没有点明,笑着道:“是你啊,你家女儿现在可好?”

“白白胖胖的好着呢,你现在卖这是啥?咋卖的?"

“闺女好,心里就踏实,我们这卖的叫炸鸡,就是鸡肉炸出来的,二十二文半斤,买半斤送一两,买一斤送二两,你要多少?”

见妇人犹豫,显然是先前没吃过,赵云惜笑眯眯道:“你尝尝,喜欢了再买。”

妇人尝了一块,品了品,毫不犹豫道:“我买一斤,刚好我男人今天回来了,给他下酒吃。”

真香,真好吃。

赵云惜给她称了一斤二两给她看,又给她添了两块,笑着道:“下回再来啊姐。”

那妇人见她送这么多,顿时高兴地笑了,数了铜板递过来,乐滋滋道:“还是你做生意实在。”

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李春容目瞪口呆,那她每天呆到下午才卖完算什么,不过她没有儿媳会说,也没有她热情。

“留两斤,给相公送去。”赵云惜笑着道。

李春容闻言期待:“那现在去吧。”

两人推着小车,一起往县学走去,赵云惜还记得头一回来县学时,对于学堂那艳羡的心情。

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

到了县学门口,她先给门子窗台留了个铜板,这才笑着道:“我是甲班张文明的妻子,过来给他送些吃食,可否劳烦帮忙喊一下。”

门子本来斜着眼有些不耐烦,见了铜钱就笑:“小牙,去甲班喊张文明!”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不远处撒丫子跑过来,跟一阵风似得冲进县学,片刻后,带着男人出来了。

张文明穿着一袭雪白的?衫,身姿挺拔清濯,正大踏步走过来。原本晦暗不明的眼神在看到三人时,瞬间挣开几分光明。

赵云惜笑了笑,快步走上前,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相公!”

她笑起来,眼睛像黑葡萄一样亮亮的。

“云娘。”他快步走过来。

“咳。”李春容牵着白圭,轻咳了一声,张文明这才看到娘和儿子也在,顿时有些羞赧,笑着道:“娘,龟龟。”

四人走远了些,离开县学门口,就听赵云惜笑着道:“我们来卖炸鸡,想着给你留一点吃。”

他在县学里头,学校食堂自古至今都难吃,让他补补身子。年前耽搁了两个月没有读书,现在一个月才休沐两日。

张文明提着荷叶包,心下感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跟娘子说,碍于亲娘在,只得咽下了,只低声道:“再有三天我就回去了,你怎么今日过来卖炸鸡?不是要上课。’

“今天休沐哦。”小白圭昂着脑袋,软乎乎道:“想爹了,就来看看你。”

张文明欲言又止。

李春容看出来了,她在这影响小两口培养感情,打算离开给他们腾位置,连忙道:“我还有事要忙,先去一步。”

然而赵云惜俯身抱起小白圭,立马道:“我们跟你一起,相公,你回去读书,我陪娘回家去了。”

张文明有些不舍,他眸光晦暗,拽着她袖摆不撒手。

李春容都走远了。

“你们这个月在家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我抄书赚了二两银子,书肆说我的字大有长进,给开价高了。”

"......"

张文明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春日风暖,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空气中有槐花的香味,幽幽的,直往人心里钻。

白圭奶里奶气回:“我和娘很好,没有什么难处。”

张文明嘴角一歪:“我知道。”

张白丰满脸难以置信,用眼神控诉,知道你还问。

“我会照顾好娘的,你放心就是。”张白圭挺起肉嘟嘟的胸膛,拍了拍,自觉十分豪迈:“爹,你一年不回家都没事。”

赵云惜贴贴他小脸,快活地点头:“相公,你专心读书,我会照看好白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