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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你胡说,我不信。”

黎昭将柿子炸糕塞进她的手里,捻了捻沾上油的指腹,“当时我就在马车里,是我劝陛下替你解的围。”

“休要抢功。”

黎昭直直望进她的眼底,“你仔细想想,我和他,谁才会多管闲事?”

贺云裳心中那盏渔灯轰然碎裂,她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锁链铐住双脚,无法触及黎昭。她可以接受费尽心力后的一场空,因入宫那一刻就有所准备,可她接受不了爱慕的恩人,另有其人,还是她最嫉恨的黎昭!

“你胡说,陛下会怜悯路边一条老狗,怎会……………怎会……………”

怎会不管像狗一样的她?被人追打的她!

顺着她的话,黎昭忆起那日青楼外的场景,一袭青衫蹲在快要咽气的老狗旁,耐心安抚老狗的情绪。可一码归一码,多年前的那个傍晚,萧承的确没有立即替贺云裳解围,是她扯着他的手臂,催促他上前插手,还塞给他一块柿子炸糕,叫他转

送给被打成重伤的可怜女子。

“事实是这样,我叫不醒一个固执的人。贺云裳,人或许会因为很多原因无法报恩,亦或忘记恩情,但绝不能恩将仇报。心术不正的你,好好反思吧。”

黎昭起身,拿起灯笼向外走去,诛心的目的达成,没必要再费唇舌。

从阴暗的牢笼走出,黎昭熄灭灯笼,站在开阔的空地上,感受日光的温度,有关冷宫的记忆,还要靠日光来驱散。

黎昭离开得悄无声息,再也不会像以往那样非要闹出动静,吸引某人的注意。

回程的路上,她看了一眼天色,快到朝廷散值的时分了,于是吩咐车夫调转车头,特意去给祖父买了最钟意的烧鸡和黄酒。

散值时分,齐容与注意到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推开房的支摘窗,朝一个胖墩墩小将扬了扬下巴,“跑什么?”

小将被迫停下来,挠了挠脑袋,“大小姐来给侯爷送饭菜,见者有份。”

“黎昭?”

“嗯嗯。”小将急于去见美人,露出羞赧色,“大小姐不常来的,卑职得赶过去了,要不到嘴的烧鸡就没了。”

齐容与抱臂,懒懒靠在窗子上,已管不住小将那颗飞远的心。也不知这些个家伙火急火燎的,是为了吃食还是为了偷看美人。

他站在窗前不动,眼看着一拨拨将士从眼前掠过,忽然觉着,大都督府的光棍太多了。

有资历老点的年轻将领边跑边笑问:“头儿,侯爷的宝贝疙瘩来了,不去瞧瞧?可漂亮了。”

见齐容与没反应,将领自顾自跑向大门口,被堵在人墙外。

侯府车夫站在车廊上,分发着烧鸡和黄酒,忙得晕头转向。

黎昭从祖父的廨房出来后,一直坐在车里没有露面,直等车夫分发完吃食。

车外的嬉笑声不断,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不知是哪个爱慕者急于见她一面而失了分寸,被其余将士骂骂咧咧地拉远了。

黎昭笑了笑,靠在车壁上叹口气,以前一颗心扑在萧承身上,都不知自己有这么多爱慕者。

不知为何,她悄悄挑开窗帘一角,不是为了探看那个失了分寸的爱慕者,而是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因着人前要避嫌,她没有主动给那人送上烧鸡和黄酒,但希望他可以拿到一份,繁忙之际别饿肚子。

视线一扫,她定住视线,在人墙外的角落里,瞧见一道挺拔身姿静静伫立,不知来了多久。

隔着重重人墙,注意到彼此的两人相视一笑。

上一次的回请被外因打乱计划,黎昭觉着自己合该再做东一次。

入夜,沐浴过后的黎昭坐在躺椅上翻看话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腰上的毯子落在地上,露出雪白的寝裙和一双未着绫袜的小脚。

少女睡相恬静,一双雪白小脚并拢在一起,曲膝踩在躺椅末端,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她像是梦到了不愉快的事,蓦然惊醒,气喘胸闷。

睡梦中,她又回到了冷宫。

不,不要。

她捡起地上的毯子,推开后窗透气,无意捕捉到一道身影站在巷子里的老树前。

亦如傍晚那会儿在总兵府的大门口。

揉了揉眼皮,她仔细辨认,当认出那人的身份,立即换了一身云英紫裙,快步小跑到后院大门,朝把守的侍从“嘘”了一声,然后推开门,探出半边身子。

“来了怎么不打招呼?”

少女轻轻合上院子的大门,不准门侍多嘴。

在夜色中不知站了多久的齐容与摇了摇腰间的酒葫芦,“黄酒不错,想问问你出自哪家酒铺,但为此登门,过于兴师动众,就打算来碰碰运气。”

青年展颜,“今夜运气不错。”

真是这样吗?黎昭没有刨根问底,但见到他,适才的云翳消散了。

“你的运气会一直很好,我说的。”黎昭上前三步,将上次没送出去的锦布盒子递给男子。

齐容与接过,“这是什么?”

黎昭拍拍受过伤的那侧肩头,“谢礼。”

齐容与也没客气,将谢礼拴在马背上。

黎昭认出站在老树后的骏马是他上次挑中的......风驰。

她走上前,抚了抚马匹的鬃毛。

与小马驹不同,这匹高头大马很有眼力见,在自己主人的注视下,温顺地俯下马头,任黎昭抚摸。

黎昭笑问:“给它取名了吗?”

“不是有名字么。”

话落,黎昭微身子没有回头,继续抚摸马头,白皙的手被黑色马匹衬得透亮。

齐容与抱拳咳了声,为自己的失言。

风驰电掣,怎么听怎么像一对。

为了缓解尴尬,黎昭慢慢转过身,背靠在马匹上,“你何时得闲,我再请你一回,咱们换个馆子。’

齐容与也跟着靠在老树上,透过快要吐新的枝桠,与黎昭一同仰望天际,“行啊,随时。”

他那么忙,黎昭知道这句“随时”的隐形含义是“尽量”,但绝不是敷衍的意思,是尽量抽出闲暇的时间。

“那,明日戌时?”虽说好饭不怕晚,但黎昭很怕再被某人阻挠,想着还是尽快安排。

想起上次齐容与被萧承算计,夹在他二人之间挺难做的,黎昭觉着,还是该与之解释一下她与萧承的关系。

皇城高门的人都知,她喜欢萧承,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她放弃了这段感情。

她斟酌着,偏头看向不远处与她同一方向而站的男子,“你………………要听听我与陛下的事吗?”

齐容与一愣,臣子不该探听帝王私事,但黎昭是他的朋友,情况例外。她愿意诉说,他自然愿意聆听。

幽静的巷子里,淅淅风声时起时止,少女徐徐开口,讲起自己与萧承的过往,起于幼年遇见,至于今时今日,如冬日的朔风,强劲起狂澜,在心头刮过,留下痛彻心扉的痕迹,难以消除,可春日到了,朔风远去止息。

风过留痕。

经年不留痕。

黎昭自然不会提起自己重生的经历,那是面对祖父之外,必须要守住的秘密。

齐容与静静听着,明白那是一个少女感情起止的经历,她能坦然讲出来,就说明她看开了,熬过来了。

犹豫了下,齐容与抬起手,拍了拍黎昭没有受过伤的肩头,以示安慰和理解。

随后,他枕着树干,轻轻叹笑,“成长是自带伤痛的,漫漫长路教会我们,不是所有缘分都在金风玉露时,有些终究错过,有些终成遗憾,有些由爱生恨,但这也只是成长途中经历的一小段路,崎岖不代表走错了路,错有错的意义,会成为一种

经历,让我们更好地识路。风过留痕,但经年不留痕,那些以为无法排解的痛苦回忆,终会被岁月长河冲淡,沉淀释然。到那时,轻舟过万山,不过一句尔尔,说白了,山海自有归期,路途中的人,顺其自然,会遇到真正的金风玉露。”

最后,他看向少女发红的眼眶,声缓慢,语轻柔,“祝卿一步一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