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啊。”谢砚道。
姜云婵掀起湿漉漉的眼眸。
谢砚笑得捧腹,“哭了就更像兔子......”
“谢砚!”姜云婵杏眼一剜,忽地抽出他腰间的宝贝匕首丢了出去。
“哎!我的匕首!”谢砚伸手去抓。
平静的河面溅起浪花,抓不住了。
“姜皎皎,你知不知道那宝石匕首是我攻匈奴的战利品?”
姜云婵瘪着嘴,只顾得哭。
“我还要靠着它领军功,鼓舞士气呢!这次能不能我独自领兵出征,就靠它啦!”谢砚急得在岸边乱窜。
姜云婵扬着下巴,湿漉漉的脸满是矜傲,“你惹本姑娘生气,本姑娘自然不能让你好过。’
“你!”
这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
分明是彻头彻尾的刁蛮小姐,讲不了一点道理。
谢砚嘴唇翕动,一头扎进河水中找匕首去了。
出乎意料,少年并不像飞鱼一般快且稳健。
他用的竟是狗刨,双手飞速地抡起来,一咕涌一咕涌才勉强游出去五步开外。
正值初春深夜,河水尚且冰凉刺骨。
少年水性不好在水里起起伏伏,跟青蛙似的。
姜云婵托腮在岸边看着,不由“噗呲”笑出了声。
“你、你爹娘知道,咱们乖巧懂事的大小姐是坨黑心棉花吗?”“谢砚不知何时咕涌上了岸,手臂撑着膝盖连连喘息。
“你们镇国公府知道小少爷用狗刨式吗?”姜云婵扬了下柳眉。
“我......我常年在沙漠,不熟水性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吗?谢砚梗着脖子,脸上却一阵一阵白。
毕竟是战场骁勇的将军,狗刨式实在有损观感。
“你、你管我用什么?”
“那你的狗刨式能找到匕首了吗?”姜云婵眨巴了眼睛,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哦,没找到呀。”
“我、我......”
那匕首可是谢砚的命根。
可他潜入水中三五次,都捞不到匕首,身体已经是极限了。
谢砚又气又冷,一个哆嗦,指着姜云婵的鼻尖,“姜皎皎,你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敢把你……………”
“把我什么?”姜云婵悠然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在他眼前晃啊晃。
匕首上的蓝宝石在月光下闪出熠熠光辉。
在谢砚眼前一晃又一晃,刺得人眼睛生疼,“你没扔?”
姜云婵得意耸了耸肩。
“姜!皎!皎!"
原来,她根本没扔匕首,她就是把他当狗耍。
谢砚咬着牙,忽地伸手去夺匕首。
姜云婵赶紧把匕首藏到身后。
奈何身手不及习武人快,谢砚抽出刀柄,姜云婵手中徒留一把刀鞘。
下一刻,匕首刀刃抵在了姜云婵脖颈上。
一道银光乍现。
没见刀光剑影的姜云婵脸都白了几分。
谢砚学着她的样子挑了下眉梢,“给我道歉,哄我开心,考虑原不原谅你。”
“谢砚!你!你胜之不武!”姜云婵鼓着腮帮子。
“胜之不武又怎样?胜了就行。”
谢砚从不吃女子这一套,匕首沿着她的脖颈徐徐向上滑动,俯身逼视她,“你知道匈奴单于是怎么死的吗?”
“把皮肉一寸寸割破,取下整整一张完整的皮,再把头骨剔干净做酒杯......”
谢砚的话阴恻恻吹进姜云婵耳朵里。
姜云婵被迫扬起脖颈,话音颤颤,“你、你要是这样做,姨母不会放过你的。”
“她知道什么?我悄悄做,然后把罪名嫁祸给你的萧郎。”谢砚的脸藏在斑驳的树影中,温热的吐息一阵阵喷洒在姜云婵脸颊上,“快道歉,不然我就把你......”
“对不起!”姜云婵泪眼汪汪,脱口而出。
不讲理是不讲理了些,认怂倒快。
谢砚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太不真诚,我听不见。”
“我………………”姜云婵咬了咬唇,“我不该惹子观哥哥生气的,以后子观哥哥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一切以哥哥为尊。”
姑娘的话音软软糯糯的,还算诚恳乖巧。
谢砚十分受用,“那你学两声兔子叫给我听听?”
“兔子叫?”姜云婵委屈摇头,摇得钗环散乱,“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不是说过以后以我为尊吗?”谢砚的匕首在她细腻的脸蛋上划过。
姜云婵被凉意一惊,“那要是把姨母引来了,怎么办?”
“引来了就说你自己非要学兔子叫的。”谢砚不以为意道:“你要敢在我娘面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背地里也对你......”
“对她怎么?”此时,谢的后颈突然被一把控住了。
沈倾拎小鸡儿似的把谢砚转了个头,面对着她,“我当你去哪儿鬼混了,原是把妹妹拐出来欺负,还让妹妹学狗叫?”
“我什么时候她了?是她要和旁人私奔……………”
“姨母不是子观哥哥我的,是我自己自愿跟他出来的。”
身后,姑娘稚嫩的声音打断了谢砚。
谢砚回过头来,正见姜云婵跌坐在地面上,裙摆铺散开,可怜巴巴仰头望着沈倾,乖巧得跟个瓷娃娃似的。
她分明是早就看到靠近,才故作乖顺。
谢砚有口难言,齿间碾磨着“姜皎皎”三个字。
姜云婵则又好心替他解释道:“姨母,子观哥哥也没让我学兔子叫,是我自愿的。”
“皎皎莫听狗崽子胡说!”倾自然听到方才谢砚对姑娘的威胁了。
弯腰扶起姜云婵,递了帕子给她拭泪,“我们沈家向来女人做主,没有什么夫唱妇随这一套!就算是他外祖国公爷也得听外祖母的,他算哪根葱?”
姜云婵的头低得更深了,怯怯望了谢砚一眼,“皎皎不敢僭越。”
“你别怕他!”沈倾瞧这小可怜件儿的,白了眼谢砚,“去给你妹妹学狗叫。”
“我?”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凭什么学狗叫?”
“那你妹妹又凭什么学兔子叫?”沈倾一巴掌打在谢砚后脑勺上,“不学就别随我去边境了,回国公府跟你外祖一起,好生学学夫德。”
"............"
外祖上个月打了胜仗,一时忘乎所以,忘记了外祖母的嘱咐多吃了些酒。
所以,被外祖母一封信召国公府,现在还跪在院子里背外祖母立下的夫德。
堂堂七尺男儿,不背兵书背什么劳什子夫德?
“汪!汪汪!”谢砚满眼怨念,叫了两声,龇牙咧嘴,仿佛没吃到骨头的阿黄似的。
姜云婵“噗呲”破涕为笑,乖顺地福了福身,“姨母,我已经原谅子观哥哥了,就莫要再罚他了吧。”
“皎皎也太懂事了。”沈倾感慨不已,揉了揉娇娇女儿的头,“等你随我们去了边境啊,如果狗崽子再敢欺负你一分一毫,你尽管跟姨母说,姨母必让他百倍奉还。”
“什么去边境?”谢砚一听太阳穴直突突,“她弱不禁风的,去边境作甚?”
话说出口,又觉自己人微言轻,疯狂给姜云婵使眼色,“我的意思是,妹妹身子不好,不宜受风沙,妹妹肯定不愿去边境对吧?”
沈倾的目光也同时聚焦过来。
今晚宴席上,纪婉特意提了要让姜云婵去边境历练。
但毕竟姑娘娇养惯了,沈倾自己都不舍得小姑娘跟着风餐露宿,故而一切都得听姜云婵的意思。
两双期待的眼睛同时望向姜云婵。
姜云婵思了片刻,微微颔首示意,“我听爹娘和姨母的安排,我去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