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听春崖的结界打开了。
虞知聆扶着床栏下榻,双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胳膊被人攥住,墨烛握住她的腕子托起她。
“师尊,休息会儿吧,只睡觉。”
虞知聆回身看过去,墨烛半靠在榻上,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道道抓痕,偏生他神色很好,看起来神清气爽的模样。
她看得恼火,掐住墨烛的双颊往两边拉:“只睡觉?哪种睡觉,是睡素觉还是睡觉!”
墨烛起初没反应过来,素的和荤的是什么意思,可看到师尊炸起了无形的毛,瞬间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唇角弯起笑。
单手搂住?知聆的腰身,少年微微用力,刚下了榻的虞知聆便被他再次抱上了榻。
“干什么啊, 得去办正事了,约莫快出发了。”
“抱一会儿, 就抱一会儿。”
墨烛将人搂进怀里,下颌枕在她的额头上,低眸闭眼,长睫半阖,这几日的放肆没有让他有半分疲态,反而多了许多的精气神,一看便是过上了好日子。
虞知聆泄愤般戳戳他的锁骨:“你还没抱够?”
“抱不够。”墨烛哑声说:“太喜欢了,抱不够。”
虞知聆眯眯眼:“是喜欢还是爱?”
“都有。”墨烛睁开眼,啄吻她的红唇,低声道:“是喜欢,也是爱。”
虞知聆哼哼两声,主动环抱他劲瘦的腰,鼻息间是情浓的味道,夹杂了两人的体香,其实不难闻,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动了动身子:“墨烛,给我揉揉腰。”
“好。”墨烛应下,单手按在她的腰后,颇为熟练揉起来,每一下都能找到穴位,疲软和酸涩很快便化解。
虞知聆道:“我们要去魔渊了。”
墨烛应了声:“嗯。”
欢快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他们也得去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墨烛低头看她,与她对视,轻声道:“这一次从魔渊出来,师尊再给我七日吧,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出去,在一个只有彼此的地方。”
虞知聆缩在他的怀里,仰头问道:“过不腻吗?”
怎么可能会腻呢?
他恨不得找根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走到哪里都不分开。
墨烛笑着摇头:“过不腻,求之不得。”
虞知聆低声道:“好,就像你说的那样。”
等到正午时分,玉牌亮了起来。
“小五。”对面是宁蘅芜。
虞知聆别过头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
“二师姐。”
宁蘅芜默了瞬,忽然平静问道:“身子还好吗?”
虞知聆几乎立刻就听明白了,尴尬咳了咳,她和墨烛刚成婚便七日未出听春崖,他们即使起初不怀疑,后来定是也想歪了。
“没,没事。”
宁蘅芜道:“我做了养气血的药,一会儿来拿点,你们......今日出来吗?”
虞知聆恶狠狠瞪了眼墨烛,都怪这小子,现在好了吧,事情败露了,他们肯定看出来了。
她从墨烛怀里滚出来,趴在主里侧回道:“出来,我们一会儿就出来了,云社昨晚传信说今日下午去四杀境。”
宁蘅芜似乎在走路,传来了脚步声:“弟子们陆续准备完毕,我们随时可以进魔渊,小五,此次你大师兄和四师姐随你去,我和你三师兄留守颖山,这里需要人在。”
虞知聆低低应下:“师姐,我会保护好师兄师姐的。”
宁蘅芜顿了瞬,再开口之时音量陡然转柔:“小五,这次师兄师姐去保护你,你要努力活下来。”
她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起码对虞知聆来说,从未见宁蘅芜撒过脾气,整个颖山都对她宠爱有加,即使是一开始冷脸的燕山青,也会默不作声照顾她。
虞知聆笑了下,低声道:“是,我会的。”
玉牌被挂断,腰身被人住,墨烛自身后贴上她的脊背。
“师尊,我们这一次一起进去。”
虞知聆转了个身,与墨烛面对面相拥。
“好,墨烛。”
燕山青站在高台,他的身量很高,长相周正俊朗,当了这么多年的掌门,看人的时候总喜欢板着脸,面色冷淡。
今日并未穿正式的宗服,但掌门威压依旧不减半分。
颖山出战弟子大约七千人,在七日内教会这些弟子应付魔魑群,学习虞知聆留下的阵法并不容易,庆幸的是,之前颖山的魔魑群都是虞知聆带弟子去铲除的,那些跟随她的弟子们个个熟练,再教其他人的时候便容易许多。
弟子们整装待发,即使知道要去的是魔渊,也并未有恐惧。
颖山教会弟子的第一堂课,便是在危急关头,为了中州坦然赴死。
“大师兄。”
燕山青回身看去,虞知聆自远处踱步走来,一身青衫,束发的玉带随风扬起。
虞知聆走到他身旁:“带这些弟子前去?”
燕山青颔首:“嗯,皆是弟子们主动的,人多胜算也大,留了一半弟子守宗。”
虞知聆望向下方乌泱泱的弟子们,撞上了不少弟子的眸光,这些弟子对她仰慕崇敬,即使过去十年的假玉不当个人,可弟子们对这个守护颖山的濯玉仙尊仍旧是敬仰更多。
“休息够了?”燕山青询问。
虞知聆面不改色:“嗯,这几日有些忙。”
“墨烛呢?”
“后面呢。”
燕山青回眸,瞧见远处走来的墨烛,还是一身黑衣高马尾,他似乎就没穿过其它颜色的衣裳,出行永远都是这幅模样。
“掌门。”墨烛颔首示意。
燕山青眉梢微扬:“你带队?”
“嗯,我留下来照顾弟子,师尊和岁霁一起。”
墨烛看了眼虞知聆,她背着手笑盈盈回望,笑得很开心,让人见了便心里软乎乎的,墨烛唇角的笑不受控制显露,眼眸弯弯,瞧着笑得比她还欢快。
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中满满的喜欢,浓到燕山青这个旁观者都能清楚感受到,他与远处的相无雪对视一眼,两人耸了耸肩膀,不约而同转过身。
墨烛站在她身侧侧身看她,她今日穿的衣裳和束好的发髻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他悄悄握住她的手,虞知聆并未回头,瞧着站得笔直,可宽袖下的手却悄悄回握住了他。
这里无人瞧得见,墨烛闷笑了两声,挠挠她的掌心,被师尊悄悄打了巴掌,他立马老实,让她与自己的十指相扣。
燕山青拿着玉牌似乎在跟谁对话,虞知聆猜的出来是和云祉以及邬照檐他们,以及中州的其余世家,沟通出发的具体时间。
颖山的弟子们也尽数和家人朋友通好信,有序站在颖山执教殿前的空地上,几个长老也陆续走来。
宁蘅芜将一个乾坤袋递过去:“小五,拿着吧。”
虞知聆听话接过来,解开看了眼,里面全是些丹药,宁蘅芜的丹药在中州可以卖到一瓶千颗灵石起步。
“若是受伤了一定要用,保护好自己。”
虞知聆心里一暖,收起丹药笑着道:“是,多谢师姐。”
宁蘅芜不仅给虞知聆准备了丹药,甚至给墨烛和每个弟子备了尽可能需要的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怕是将近百年炼制的丹药都拿了出来。
相无雪这一次也留守颖山宗,并不会跟着前去,他一个修炼机关术的,于作战并不精通。
虞知聆伸出手:“三师兄要给我什么呀?”
相无雪拿起折扇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三师兄能给什么?”
他是中州有名的机关术大能,自家师妹的院子里大到一个床榻,小到一个盆栽都是他亲手做的,曾经虞小五出门行走江湖的时候,拿的一些小暗器也是相无雪给的,虞小五没少拿这些东西折腾自己那些朋友。
相无雪递过来一个乾坤袋:“你可以用上的,小五。”
虞知聆抱住他和宁蘅芜,埋在两人怀里:“二师姐,三师兄,你们在家等我,我会回来的。”
宁蘅芜微红,抚在她脊背的手轻拍,柔声道:“师姐等你回来,这次一定要回来。”
相无雪摸了摸虞知聆的头发:“保护好自己。
颖山五个长老去了三个。
燕山青提上了自己的刀,梅琼歌也卸下了满身的饰品,只穿了身金色劲装,乌发用玉冠束成马尾。
虞知聆登上芥子舟回身看去,颖山宗弟子一万余人,去了一半还剩一半,凡是在宗内的弟子皆立于山门前,人头攒动,为首的人是宁蘅芜和相无雪。
无界短暂关闭,在一艘艘芥子舟腾飞至虚空,整个颖山宗尽收眼下,林间幽深,郁郁苍苍。
腰间的玉牌亮了起来,是岁霁打来的。
“虞知聆,你在哪里?”
“芥子舟上。”
从颖山到四杀境两个时辰便可,虞知聆趴在芥子舟上,问道:“那你在哪里?"
岁霁冷嗤一声:“我在家的芥子舟上啊。
虞知聆没说话,一下下轻敲芥子舟的护栏,像个幼稚的孩子般自娱自乐。
岁霁道:“我们这么大阵仗,幽昼和愁霄没一点动静,八成早已有了对策,魔渊很可能是个圈套,你带这些弟子进去,即使最后我们可以赢,八成也死伤惨重。”
虞知聆喃喃道:“岁霁,这场仗是避免不了的。”
他们都知晓,幽昼不死,中州迟早还会有再一次大战。
魔渊里已经养出了上百万的魔魑,幽昼既然最近有动作,一定是在预谋什么,从在南都唤醒三瞳蟒,布下八仞杀阵虞知聆用出第二次风霜斩,已经是他在向中州宣战了。
引虞知聆去灵幽道,他未能成功顶替云社的身份,也没能用不忘河的魔魑逼虞知聆用出第三次风霜斩,看中州四处清理他这些年埋下的魔魑群却并不动作,证明他还有其它的对策,他在计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