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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姜梨回过神,察觉到手还被宋川牵着,下意识就甩开了。

掌心的皓腕骤然脱离,宋川眼底划过黯然,随即掀目光看她:“我没骗你,我和徐家已经划清界限了。”

姜梨抿了抿唇,面对这一面的宋川忽然就硬气不起来了,这一面的他和小叔太像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使劲磨了磨被宋川攥过的地方,平静的说:“知道了。”她顿了下,续道:“我明天一早就走,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你爸妈的吗?我回去了正好告诉他们。”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两道重叠的身影,男人身影颀长,没过她的影子,将她完完全全的覆盖在下面,她正想往旁边挪一步,往家属院的方向走,就听宋川说:“对于今天我说的那些伤害你的话,给你说声抱歉。”

姜念一怔,抬头看他。

难得啊。

一向只认为自己都是对的宋团长会认错了?

宋川看着姜梨的眼睛,不动声色观察她的神情,小姑娘眼底的揶揄嘲讽尽数落在他眼底,男人续道:“你别回去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虽然宋川今天晚上和徐家人彻底划清界限了,但他早上说过的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拔不掉,他今天能说出这些话,将来会无数次的说这种话,就和家暴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姜梨转身朝家属院走:“我要回去。”

她不想再生活在宋川给她制造的压抑生活的氛围里不断地内耗自己。

宋川看着走在前面的姜梨,几步追上姜梨,低声问:“还在为我早上说的那些话生气?”

姜梨脚步一顿,抬头看他:“你说的是事实,这个家是你的家,里面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的。”姜梨从口袋拿出徐政委还给她的棉花票和布票递出去:“还有这两种票,还给你,等我回去,会找机会和你爹娘商量我们离婚的事,也谢谢你今天晚

上帮我说话。”

棉花票和布票卷着边,静静地躺在小姑娘白皙柔嫩的手心。

宋川死死的抿紧薄唇,他没想到那人竟然会说这种伤人的话。

他养了小姑娘十几年,了解她的脾气性格,她外壳坚硬,但内心极度脆弱,那人说的那番话无异于是用刀子再戳姜梨的自尊。

“姜梨......”

宋川喉咙有些涩意,伸手握住姜梨的手蜷起,让她收回手里的票。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整个包裹住姜梨的小手,只一瞬又松开她,手臂一捞将姜梨用力抱入怀里,手掌覆在她的后颈,带着安抚轻轻揉按了几下,宋川的脸埋在姜梨的肩窝,贪婪的嗅了嗅小姑娘身上的气息,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厉害:“我是………….”

??小叔二字生生卡在宋川的咽喉。

他既想让小梨认出他,不再对他冷眼相待,又怕小梨认出他后,后半生只将他当做敬重的长辈。

宋川的内心挣扎纠结,一向平稳沉着的气息逐渐紊乱,抱着姜梨的手臂越收越紧,想将怀里的人儿揉碎与他的骨血镶嵌在一起,怀里的人被他的力道勒的闷哼一声,那道声音像是悬崖上自上而下破出来的手抓住了宋川仅存的理智。

男人闭了闭眼,逐渐松手放开姜梨。

在得到解?的一瞬间,姜梨立刻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秀眉紧皱,戒备的看着他。

宋川垂下手,手掌微微蜷起:“再信我一次。”男人顿了下:“我在这边给你找份适合你的工作。"

姜梨听到工作二字眼皮子跳了一下,紧蹙的秀眉也舒展了,她这细微的动作没逃过宋川的眼睛:“尽量给你找工资高点的。”

姜梨:!!!

这个可以有!

这个年代要想找工资高的好工作,没关系户就甭想。

对于原主这个农村户口来说,别说好工作高工资了,就是最普通的工作也没她的份,其实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也不想回老家,离那三年越来越近,能留在海岛,还能有一份客观收入的工作,都是一件好事。

姜梨抬头看向宋川:“你说话算数?”

“算数。”

姜梨暗暗松了口气:“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男人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声,遮住唇边的笑意:“嗯,说定了。”

这个点已经不早了,宋川把姜梨送回家就去了宿舍,范知学这会睡的正昏天暗地呢,也不知怎么滴,忽然间就打了个激灵,睁开眼就和刚进宿舍门的宋川撞了个正着。

范知学:???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宋川关上门坐到床边时才彻底醒神,噌的一下坐起身:“你不是回家了?咋又来了?!”

宋川:“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

范知学来了八卦,也不困了:“你去找徐政委一家了?”

“嗯。”

宋川把事情简明扼要的跟范知学说了一遍,说完又补了一句:“记得明早起来跟我说一遍。”

范知学???

“为啥?”

宋川:“时刻提醒我已经和徐家划清界限了,免得我又去了徐家。”

范知学:………………

他问:“那你媳妇呢?你还让她回去不?”

宋川:“不回了。”

男人抬眸看范知学:“范副团,你有纸笔吗?”

范知学朝桌上的抽屉扬了扬下巴:“我没那玩意,你的本子和钢笔就放在抽屉里,用你自己的。”

宋川:“知道了,你睡吧。”

范知学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临睡前说了一句:“记得明天白天给我买两包烟,可别又忘了。”

宋川:……

等范知学睡着,宋川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撕下来压在枕头底下。

吹号声响起时,天也蒙蒙亮了,过道里响起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范知学醒来的时候宋川还在睡着,他拿着脸盆去水房洗漱,回来时看见宋川已经起了,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字条,脸色黑沉难看,一大早的跟有人招惹了他似的。

范知学将脸盘塞到床底下问他:“你一大早的黑着脸,是不是想起昨晚和徐家划清界限的事又后悔了?”

宋川抬头,手指用力攥紧纸张,压着胸腔里的怒火,冷静道:“你再说一遍。”

范知学想到昨晚宋川临睡前交代他的话,于是坐在床边跟他绘声绘色的说起昨晚他是如何带着媳妇去卫生所找徐家人划清界限的事情,范知学说得越多,宋川的脸色就越黑,捏着纸张的手指根根泛白,手心都多了几道指甲印。

好!好得很!

那个人可真能给他惹事!

范知学走后,宋川打开被他揉的褶皱的字条??我已经替你和徐家划清界限,具体问范副团。

??我留住了姜梨,你若是再因为其他人伤害姜梨,我不介意毁了你所在意的一切,包括你的前程和家人。

宋川将字条撕成碎片丢进纸篓里,双手用力搓了搓脸,眉宇间尽是烦躁。

他现在无比确认,自己中邪了!

不知道被哪个孤魂野鬼占据了身体,做出的事总是与他背道而驰。

宋川洗漱完离开团部,回家属院的路上遇见了提着黑色公文包的徐政委,他脚步微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只是一晚上没见,他却觉得徐叔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徐政委也在原地顿足了片刻,然后朝他走来:“宋团长,你昨晚说的话我回家后也好好反省了,对,我这些年的确不该装糊涂,你放心,我已经跟妍妍说清楚了,不会再让她纠缠你了,对了,你也帮我打听打听,部队里有哪些不错的年轻后生,

给她介绍介绍,让她早点嫁出去,我这个当二叔的也早点省心。”

宋川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点了点头:“我帮你留意留意。”

徐政委笑了声:“谢谢了。”

宋川回头看了眼逐渐走远的徐政委,人还是那个人,只是他们的关系好像一夜之间变淡了。

他想告诉徐叔,昨晚和徐家闹僵的人不是他,但这话说出去有谁会信?

不仅没人信,还会给他扣一个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

宋川走到家属院的小巷,经过徐家时,与出门的张春荣和徐夕妍碰了个正着,徐夕妍刚想喊宋哥哥,想到昨晚来自宋川的警告,立即闭上嘴巴,眼神幽怨的看着宋川,一旁的张春荣冷哼一声,拉着徐夕妍走了。

宋川捏了捏酸疼的鬓角,有些无法接受一觉醒来身边的人都跟他成了仇人。

他看了眼前面的院子,脚像是镶嵌在地上,迈不开步。

他不知道昨晚‘那个人是怎么留住姜梨的,昨天早上他信誓旦旦的告诉姜梨,要是不道歉就把她送回老家,结果转头他就先变了,不仅帮她找徐家的麻烦,还把她留下来了,明明是姜梨的错,现在反倒全成了他和徐家的错了。

他现在和徐叔一家关系搞了,又把姜梨这个惹事精留在家属院,宋川不敢想以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更无法接受晚上的“那个人占据他的身体去讨好姜梨,做出不要脸的行径。

宋川最后还是还没回去,转身去了团里。

昨晚在卫生所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海岛,宋川回团里的路上碰见几个战友,都跑过来找他,朝他竖大拇指,说他对媳妇真好。

宋川:………

姜梨今天早上难得睡了个懒觉,刚迷迷糊糊醒来时,外面传来“哐哐”的砸门声,姜梨爬起来穿上衣服出去开门,唐彩凤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叫她:“快九点了,你快收拾收拾东西,我送你去码头,要是再晚点就赶不上今天这班船了,你就得走路

去东峰岛。’

姜梨打了个哈欠,笑道:“我不走了。”

唐彩凤愣住了,随后惊喜大叫:“真的啊?!”

姜梨笑道:“真的。”

得知姜梨不走了,唐彩凤别提多高兴了,她眼睛红红的是因为哭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朋友,结果还没几天就要走了,她能不难受吗。

隔壁的袁秀英就在门口听着呢,唐彩凤今早能光明正大的敲姜梨的家门也是经过袁老太和袁秀英允许的,两人就等着姜梨收拾包袱灰溜溜的滚蛋,哪成想她不走了,袁秀英冷哼了一声:“惹事精又不走了,咱们家属院又该闹腾了。”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姜梨听见。

一次见她时的大红色斜襟棉袄。

彩凤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姜梨,见她脸色没有异样,微微松了口气,结果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就见姜梨越过她走出院门,璀亮的眼睛冷冷的看向隔壁门外站着的袁秀英,她的齐肩短发今天扎了两个小揪揪垂在耳朵后方,身上还穿着姜梨第

袁秀英靠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在身前,见姜梨出来,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看什么看?有什么看的,惹事精。”

“秀英,你不要这么说姜梨。”

唐彩凤站在姜梨身边,为她说话。

袁秀英“哎哟哟”叫了几声:“嫂子,你是谁家的媳妇啊?胳膊肘咋还往外拐呢,袁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给你吃了这么多年的饭都喂白眼狼了啊。”

唐彩凤气的闭上嘴,胸口一颤一颤的。

姜梨冷声道:“我是惹事精你是什么?老姑娘?还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二十二岁的老姑娘还赖在家里,赖的还是嫂子家里,吃嫂子家的喝嫂子家的,还对嫂子指手画脚,眼里没有尊卑,没有素质,孩子见了人都知道问声好,你见了人就跟猪鼻

子插葱只会哼哼哼,离了婚的寡妇都比你这朵老黄花菜强,也不知道文工团怎么收了你这号人,说出去都败坏文工团的名声。”

姜梨嘴快,字字清晰,不带脏字的把袁秀英狠狠糟蹋了一顿。

这个点家属院的路上来往的有军嫂,瞧见这场面,都围着看热闹呢,姜梨那张嘴是真让这群军嫂们佩服。

太厉害了。

相反,袁秀英快气炸了,一张脸阵青阵白,跟唱脸谱似的。

她最恨的就是别人说她老姑娘,海岛上有的是人在背后议论她,但都没摊到明面上,今天让姜梨这张嘴说到了桌面上,说的那叫一个难听,袁秀英撸起袖子想要上去撕烂姜梨那张臭嘴,唐彩凤见状,赶紧挡在姜梨面前,着急的催她:“姜梨,我

帮你挡着,你快回家里关门躲着别出来。

“我不怕。”姜梨抓住唐彩凤手臂拉开她,看向袁秀英:“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立刻去文工团举报你,我不信文工团的团长、副团长、主任没有一个能管得了你的?!”

这一句话登时把袁秀英吓住了。

她知道姜梨不是开玩笑的,她要是打了姜梨,被她举报到团里,肯定要受处分的。

“我闺女治不了你,我这个老太太还治不了你了?!”赵桂兰气势汹汹的从屋里出来,她刚刚就在屋里,等着看姜梨吃瘪,没想到这小媳妇牙尖嘴利,把她闺女骂的还不了嘴还还不了手,赵桂兰冲上去想要教训姜梨,她是个老太太,老人打了小

媳妇,团部还能收拾她一个老太太不成?

赵桂兰倚老卖老,想在姜梨面前立立威风,哪成想姜梨一转身回去了,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块搬砖,目光冷冷的盯着赵桂兰:“想打我,先试试我手里的砖头。”姜梨看着袁老太僵住的身形,眼底溢满浓浓的嘲讽:“打赢了我进局子你进棺材,

这笔买卖怎么算我都不亏。”

赵桂兰:……

袁秀英:………………

军嫂们:………………

平日里姜梨没出来跟大家伙接触过,家属院的军嫂们都不太了解姜梨的脾性,隔壁的赵桂兰母女两也觉得姜梨一个瘦小的小媳妇好欺负,况且平日里宋团长在家的时候两人时不时的吵架拌嘴,就连唐彩凤都觉得姜梨是个软脾气的主儿,可今日

这一遭,还

真是让人开了眼。

“你你你你,你这个不讲理的小媳妇,宋团长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赵桂兰气的骂人都不利索了,姜梨笑看着她,说话的声音清脆好听,却带着嘲讽的冷意:“宋川娶了我倒不倒霉我不知道,反正你丈夫当初要你过门是挺倒霉的,袁营长有你这么个老娘也挺倒霉的,你就可着袁营长一个人薅,还带着嫁不出去的

老姑娘一块,你们两都是女人,却成天把重男轻女挂在嘴边,我在家里天天听着你骂小花和凤嫂,你骂小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是女人生的?你又是怎么从姑娘变成媳妇熬成婆的?亏你还活了这么多年,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你姑娘嫁不出去就

是因为你们缺德事做太多了,活该变成老姑娘。”

人群里有军嫂们跟着起哄,说姜梨说的没错。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思想有多腐败,家里有女孩子的都深有体会,袁老太和袁秀英母女两在家里咋对唐彩凤和袁小花的,大家伙也都在看眼里,有的人会在私底下议论蛐蛐她们,有的也就在家里跟自个丈夫说说,谁都没敢说到袁老太面前去,今

天倒是让姜梨把袁家的这层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自从来到海岛后,还没这么骂过赵桂兰,她过了好几年享福日子,哪受过这么大的气。

气的指着姜梨的手指抖得不停,嘴皮也颤抖的厉害,没一会眼皮一翻,竟气晕了过去。

姜梨:…………

这么不经骂?

唐彩凤一直沉浸在姜梨的战斗中,心里不停的鼓掌叫好,差点就喊出来了,就连老太太气晕了还反应过来,袁秀英先反应过来,跑过去扶起老太太朝唐彩凤吼:“你还愣着干啥,娘都被姜梨气晕了你还不赶紧过来背着娘去卫生所!”

....

家属院一下子炸开了锅,有看热闹的,有上去帮忙的,有和赵桂兰关系好的站出来指责姜梨的,还有站在姜梨这一头帮她说话的。

在一群人的闹腾中,唐彩凤背着晕倒的赵桂兰去了卫生所。

身在团部的宋团长这会正跟指导员还有其他几位团长讨论几天后的出海作战演习,一名警卫员急匆匆的跑进来,跑到门外敬礼喊报告,说:“宋团长,外面有人找您,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宋川眼皮猛地一跳,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皱眉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警卫员迟疑了一下,小声道:“听外面的人说,是嫂子把袁营长的娘气晕了,老太太现在在卫生所躺着呢。

宋川:!!!

这女人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惹祸精!压根不会让他省一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