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奉回到自己住所时,眼中仍有得意之色。
虽然尹衡到访得太突然,让他没来得及处理浮珠,但好在顺利圆过去了。
清除混炎浮珠需要些时间准备工具材料,他原本打算瞒下浮珠的情况直接将其消除掉。
而尹衡现在到来,他便只能说浮珠是自己的,倒是让他的话看起来更可信了。
过些天再把浮珠清理掉,若尹衡问起便说浮珠在使用过程中损毁了。
他在这段时间里还能再完善下其他说辞和痕迹,来坐实燕盈之的那些行为。
骆奉神态轻快,打算给自己放松一下。
燕盈之已经完了。他先前筹谋这些事情很耗费精力,在外区操纵锻极炉亦是辛劳,他现在可以先休息会儿。
此时灵宝锻造已经进入了相对平稳的时期。
按规定他是要去继续看顾的,但他觉得偶尔偷会懒也没什么。反正去了也没事干就在那待着,还要忍受炎息逸散出来的压力,不如给自己放下假。
骆奉计划着一边悠然休憩,一边准备着处理浮珠的材料。
然而,在他偷闲的第二天,突然有一阵强烈波动荡过他的屋子。
骆奉脸色一变。
他为了工作,把住所搬到了锻极炉附近,现在很清晰地感觉到这异常波动是从锻极炉的位置传出的。
灵息波动的架势这么大,一看就知道问题不小。
骆奉连忙出门,在去锻极炉的路上焦急地分辨着波动的情况,心越来越凉了。
这是灵宝胚子进入了紊乱暴态的症状。
紊乱暴态出现的情况比较随机,非常罕见。他那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该灵宝之前也好好的,没想到突然发生了这事。
让他非常惊恐忐忑的是,紊乱暴态必须第一时间去处理。
紊乱暴态会生成一个类似屏障的东西,封闭自己的区域。在诞生初期,屏障还未闭合,修士可以进去控制情况。
而一旦屏障闭合,外面的修士就无法进入,如果强行打破屏障,会让里面的炎息彻底混乱爆开,他们只能干看着情况恶化。
紊乱暴态产生的破坏性很大,不但会让灵宝崩坏,甚至可能把锻极炉给毁了。
灵宝坏了还能推锅到燕盈之身上,锻极炉要是没了他也无法逃脱责任。
真是倒霉透顶啊,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懊悔自己的贪闲。
他连滚带爬地赶到锻极炉入口处时,尹衡的身影紧随其后地出现了。
尹衡瞧着还在锻极炉外头的骆奉,眉头一皱,道:“你为何不在锻极炉内?”
这个时间本来应该是骆奉在里面值班的。
骆奉心中惶惧,血液发冷,支支吾吾起来。
尹衡面色沉沉,快步走入锻极炉区域。
骆奉焦虑又害怕,忙跟了进去。
看现在的逸散出的灵息,里面的紊乱屏障怕是已经闭合了。
但是,似乎还没有到那种特别糟糕的地步,不像紊乱暴态在全速生长的感觉。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骆奉抱着这样的期冀进去。
锻极炉内区传出灵力波动十分狂躁,让外区都变得像火海一般炎热。
尹衡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沉凝的目光忽然一怔,和缓下来。
而骆奉脚步一顿,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燕盈之怎么在里面?!
她不是灵根损毁暗伤严重了吗,那般磋磨之下她应该连灵力都很难使出了,更别说操控炎息。
然而此时的画面却是她在流畅地收找暴动的炎息。
正是因为有她在控制,所以情况没有恶化得那么快,甚至还有好转的迹象。
锻极炉能保住了,骆奉的心情一点没好,反而暴涨起了恐慌。
燕盈之此时全身心地投入与炎息的对抗,没有精力注意外面。她那的战况非常激烈,看得出她做得很辛苦。
也能看得出她很娴熟。
比他还熟练。
一看就是经常接触炎息,并且对其了解颇深。
和他先前说的她推脱着不愿意来,不耐心学习,不会操控炎息的话语,完全矛盾。
而那几颗骆奉自称是他结出的浮珠,正悬在燕盈之附近,由内而外闪动赤色光芒,与她共鸣着。
浮珠到底归属于谁不言而喻。
尹衡泛冷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没在岗,倒是你说偷懒的人在这守着解决紊乱。
骆奉冷汗唰地涌出,嘴唇苍白道:“仙尊,我......"
铁证如山,他根本找不到理由解释,只能试图求情,希望尹衡看在他做了这么多年活计好歹有苦劳的份上,饶过他一回。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沉重威压便在他身上,他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天境仙尊拂过的一缕灵息,对骆奉这种境界的修士而言都能如千钧一般。
可怕的威势让骆奉陡然升出了源于生死的恐惧。
他骨骼颤抖着,被无边的后悔吞没了。
尹衡威压显现的恐怖差距让骆奉终于意识到,天境修士岂是他能随意欺瞒的。
他为什么觉得自己能瞒骗一个仙尊而安然无事,还能捞到利益。
多年在尹衡手下感受到的大方宽厚,加上以他仙尊的地位已许久没有出手过,让骆奉忘了一些事。
忘了他是站在道域顶端的仙尊。
忘了在尹衡漫长的生命里,死在他手上的仇敌宵小数不胜数,他并非仁慈无害的神像。
骆奉挑拨师徒关系,害尹衡的徒弟,他该担心的不只是丢个福利好的活计。
以尹衡的实力地位,想要他的命亦是轻而易举,只如同拂去一粒尘土。
骆奉惊惧惶悚,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求饶。
然而他才刚起来些许,又猛地一坠,砸地般跪在地面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从膝盖蔓延到腿骨。
五脏六腑被挤压得吱吱作响。
骆奉蓦地吐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他脸色惨白地战栗着,血液堵塞喉管,只能发出一点含混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
......
燕盈之苏醒时觉得一阵头昏,慢慢拾回了神智。
她记得那时和炎息酷烈的对抗,这很艰难,但同样是更上品的磨刀石,直接让她在那里突破瓶颈晋升到人境三阶了。
几息后,她睁开了眼,看见色调素雅,有古韵暗纹的陌生天花板。
燕盈之有些怔愣。
“你醒了。”
一个声音响起,有人影向她靠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