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帐子里的烛火熄灭,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夜深人静,有浅淡的栀子花香蹿入鼻尖。
宋衿禾在榻上睁着眼,罕见的毫无睡意。
近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不?在她脑海中闪现,但她也只是平静地回想着,并未有太多别的感?。
唯一令她思绪牵扰不?的,便是将和盛从?成婚的事实。
他说,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也这样?得。
明明是只存在于梦中的发展,如今却要成为现实了。
宋衿禾因着自小到大,一路顺遂无忧,一切都来得很是容易。
所以她很少仔细权衡利弊,时常脑子一热便做了旁人要踌躇许久的大事。
好比最初和祝明轩定下婚事。
又好比如今和盛从?展开一段新的关系。
宋衿禾不禁想象着。
与他成婚后,他可会惯着她的脾气,哄着她的性子。
他可会待她好,待她温柔,待她体贴。
她往后会喜欢上盛从?吗?
宋衿禾胡思乱想一阵后,翻身在床榻上发出了????的声响。
而后,她从枕头下拿出了盛从?送给她的那支羽毛。
羽毛旋转在她的指尖下,但因着此时屋内无光,不论如何旋转,羽毛也无法展现出她方才看到的那般美丽色泽。
可是?忆中已是有过它美丽绚烂时的样子,饶是此时只能看见黑沉沉一片,也仍是令人感到新奇。
宋衿禾忽的?得,这种感?很像她对盛从渊的感觉。
他们之间明明不怎么熟悉,大半年来见过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她却已是在梦里见过了他许多的不同面。
沉默寡言的,古板严肃的。
被情.欲裹挟的,失控的。
还有拼死将她从悬崖边拉上来的模样,身负重伤躺在榻上的虚弱模样。
夜色中。
宋衿禾眼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好似又有一只粗粝的手指轻轻抚过了她的眼尾。
翌日一早,宋衿禾是被帐篷外嘈杂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睁眼缓和一瞬,耳边不断蹿入帐外的声响。
很快她便分辨出,传来声响最多的,便是宋?的说话声。
隔着帐篷并不能听得太清晰他在叽叽喳喳说什么。
但能听出他急促激动的语气。
宋衿禾无声地叹息一瞬,大抵能猜到宋?在外瞎嚷嚷什么了。
宋衿禾起身将明秋唤进来。
听见动静的宋?就更激动了些。
宋衿禾没搭理帐篷外的动静,慢条斯理地?明秋伺候她穿衣洗漱。
直到等在帐篷外的宋?实在急不可耐了,便拔高了声量催促道:“小妹,你好了没有啊,我能进来了吗,你还要多久啊!”
宋衿禾闻言侧头往帐帘的方向看去一眼,而后低声问:“他来了多久了?”
“回小姐,二少爷天刚亮便找来了,奴婢本是告?二少爷,待小姐醒来后第一时间禀报他,但二少爷不愿离开,便一直在外等着。”
那岂不是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宋衿禾虽是无奈,但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便出声:“二哥,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宋晓当即撩开了帐帘跨步而入。
宋衿禾?了?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已是被宋骁抢了先,一连串问题向她砸了过来:“小妹,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哥说的可是真的,你与盛从渊的事可是真的,爹娘要赶来南苑可是真的!”
宋衿禾:“......”
她突然有些庆幸,昨夜是被宋宁撞见了那一幕。
若是换了宋晓,她不仅要顶着压力给出一个交代,还会被宋晓给烦死。
从昨夜,到今后,睁眼闭眼都得面对宋晓的接连追问,即使和盛从渊定下婚事,也是无法避免的,反而会被问得更多。
但眼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宋晓的消息来得也太快了。
宋衿禾没说话,宋晓急得来回踱步:“你快说呀,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急死我啊!”
宋衿禾被他吵得脑袋疼,突然有些后悔?他进来了。
她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大哥不是都告?你了吗,都是真的。”
宋骁瞪大眼,更加咋呼了:“所以我正是来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此前你不是还完全认识盛从渊,我拿他打趣你几句你都能气得踹我一脚,如今是怎的突然要与他谈婚论嫁了?!”
宋衿禾再次叹了口气,一时间有心解释,也不知要从何说起了。
但不说可不成,宋晓定会缠着她问一整日的。
而盛从渊这边,情况也是如出一辙。
元?并未得到?切的消息,他只知盛从渊昨日夜里派了亲信快马加鞭往京城寄信回去。
寄回的信不仅有盛府的一封,还有宋府的一封。
两封信皆由盛从渊的亲信同时带走,这怎能叫他不多想。
“祈安,是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寄信回京,你和宋家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要唤他们来干什么?”
元?一连串的发问纯属因情绪激动不由自主。
而他也一向了解盛从渊,大抵没觉得自己能得到什么?切的答案。
所以问完这些话后,他只看着盛从渊轻飘飘抬眼向他投来视线,便又自顾自?嘴,要接着往下说了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忽的回答道:“寄信?两家父母前来谈论婚事。”
“是啊,所以说你昨晚这么着急就是为了......”元?话音一顿,蓦地瞪大眼,“什么?!谈论什么婚事,谁和谁的,难道是你和宋姑娘,你们………………"
盛从渊面无波澜地看着元纵,任由他十足震惊的情绪铺天盖地砸来。
若此时元纵能稍微冷静些,便能瞧见盛从渊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明显心情不错。
或是能在他的接连追问下,挑几个愿意回答的问题进行炫耀。
但元纵的思绪早就胡乱飞走了,哪还能注意到盛从渊今日难得的变化。
他瞪大眼,?了张嘴:“难怪昨日你们......难怪前日你们......不,上前也......”
诸多被他发现的端倪,但也不得正解的回忆浮现脑海。
元纵气得牙关一紧,咬牙切齿道:“那我岂不是全看见了,又全错过了,你们便要成婚了?!"
宋衿禾是一路从帐篷里逃出来的。
宋晓实在是太缠人了。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甚比之前她从裕襄城回京后的各种盘问。
不仅如此,天光大亮之后的清明也将两家父母即将会面的紧迫感压来。
宋衿禾心有紧张,更多的是未能做好心理?备的心虚。
正这时,不远处的帐篷后走出一道身影来。
宋衿禾视线一定,在对方转头看来时,连忙朝他勾了勾手。
盛从渊倒不是专程又绕到宋衿禾帐篷周围来的,他只是被元纵吵得受不了了,这才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宋衿禾猫着身子鬼鬼祟祟往一旁的暗处移去了步子。
抬眸再见盛从渊还怔然地站在原地,连忙又伸手招了招。
盛从渊这才阔步走来。
还未走近,他已先开口唤她:“小禾。”
宋衿禾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天白日,硬是让她整出一股隐秘偷情的鬼祟感来。
盛从渊在她身前站定,微微敛目看着她,似有不解,但又似不太喜欢这样偷摸的模样。
宋衿禾没多在意他的情绪,开门见山道:“昨日没能来得及说,今日你爹娘和我爹娘若是真来了,我们是否得先对一下口供?”
这下盛从渊不悦的情绪当真明显了起来。
他沉着嗓音重复了一遍:“口供?”
宋衿禾小声道:“是啊,若是当真要谈论婚事,怎也得问到你我的情况,若是你我说的不一样岂不是暴露了,你也别似昨日那般说得天花乱坠了,我们先提前?备一下可好?”
盛从渊蹙了下眉,眉头压眼,又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
宋衿禾下意识就后退了半步,嘴上还不满控诉他:“难道不对吗?”
盛从渊沉默片刻,?上神情丝毫没有缓和,后又向前迈进一步,将宋衿禾与他退远的距离又重新拉了回来。
“你我是成婚,而非做戏,何需口供?”
宋衿禾被他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着急了。
她也没说是做戏啊,他摆张臭?给谁看呢。
只是,他们之间本也不是因真情实感而走到一起的,周围人无一不震惊讶异的表现就证明他们这事来得也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她可不想将那日的意外如实道出,若是被问到,怎也是需要提前准备一下说?的呀。
宋衿禾想着,不由有些委屈。
气急起来,也顾不得盛从渊那副凶样,自己先生了气势斥他:“若是问到你我如何相识,如何生情,你我难道不需要一样的说?吗?!”
盛从渊定定地看着她,正色回答:“你我幼时在落叶城初见,我对你一见倾心。”
宋衿禾视线下意识飘向盛从渊的耳尖。
可不见他耳朵泛红,倒是她自己?烦先生了热意。
他撒谎都不必打腹稿的吗,张口就来!
很快,宋衿禾又回过神来,连忙要将自己准备的说?告诉他。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
盛从渊又开口补充:“此话并非虚言,如实告知父母即可。”
宋衿禾一愣,到嘴边的话霎时又噎了回去,古怪地将盛从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此前的确早已察觉到盛从渊对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