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倒下之时,郁稚也跌倒在地,萧歧这个疯子!他,他竟真将殿门拆了。她节节败退,眼看着殿外那个模糊的身影靠近,本能起身狼狈逃开。
皇帝知道自己被前世记忆影响,可他仍止不住滔天怒意,一步一步朝着幽暗寝宫走去,满目都是少女惊愕神情,看他有如洪水猛兽。
她被逼到墙角,有如幼兽望着豺狼虎豹,那样绝望,郁雅糊涂了,她仿佛还在梦中,梦中的萧歧死在了边疆,那么眼前之人是、是、他的冤魂!来向她索命了!
“朕有没有警告过你,永远都不要将朕拒之门外?”
男人的声音是冰冷而绝望的,一步一步接近她,“你为何屡教不改,郁稚?”
郁稚满脸惊恐,面色苍白,她已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她真的分不清了。
“你是人......还是鬼?”少女用干涩的声音询问道。
郁稚:“你不是死在边疆了么?!”
有那么片刻,皇帝的气息是凝滞的。
“皇后说什么?朕没有听清楚。”萧歧宁可怀疑自己听错了。
少女蜷缩在角落,身影止不住地颤抖,绝望地望着他。皇帝清晰地知道她不是在装疯卖傻。
“朕吓着你了?”他语气温和几分。
她的眼神困惑而惊愕,男人不禁屏息几瞬。
皇帝砸未央宫大门的事,后宫已经人尽皆知,李植与其他妃嫔前来劝阻,或者说其中大部分人是来看热闹的。
“陛下莫要动怒,皇后必定是无心的。”李檀劝道。
愉嫔:“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将陛下拒之门外。”
郁稚捂住耳朵,她真的糊涂了......手上的疤痕,她明明记得手上有疤痕的!!
翻开衣袖去寻,却不见一丝痕迹。
李檀道:“皇后受伤了?快、快传御医。”
然而只有萧歧知道,她在寻手上的疤痕。男人眉头轻拧,视线穿过一众妃嫔,牢牢地凝固在她身上。她还是十七岁的郁雅么?或者说她从来都
“郁稚?”男人轻触她的手臂,郁稚立即吓得躲开。
“别、别杀我!”她惊呼着躲开。
这一声将其他妃嫔吓得不轻,皇后这是疯了不成?
“你们都退下!”萧歧命令其他妃嫔。
寝宫里只留了皇帝与郁稚两人,男人俯身与她平视,确定她没有在伪装,这样惨白的脸色,这样恐惧的神情,是伪装不出来的。
郁雅:“我似乎做了个噩梦”
“朕不想听你的梦。”萧歧一字一句道,“这些都是虚幻的,皇后记住了。”
郁稚点点头。
不多片刻,李檀传来了御医,一同前来的还有郁微。皇帝亲口说了一句,皇后因受到惊吓发了癌症,御医自然顺着皇帝的意思诊断,还开了药方。
她得了癌症?郁稚出神地坐在床榻上,或许是吧,否则她怎么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呢?皇帝好好的在她面前,没有死在边疆。
......
皇宫深夜,无人入眠。皇帝盯着御医开了药方,命令芍药每日按时煎药,看着郁稚喝下去。
李檀:“臣妾听说过癔症,哪怕是看好了,往后还时不时发作。若是将来在宫宴或者祭祀时,皇后发作起来,那还怎么得了………………”
郁微是打定了主意投靠贵妃的,立即屈膝跪下,“陛下,臣女的妹妹自小体弱,如今又得了这病,实在不堪皇后之位,若是将来丢了皇室颜面,臣女一家万死难恕罪,还请陛下废除皇后。”
皇帝沉默着离开了未央宫。
郁稚倒是觉得自己的癌症不算严重,她清晰地听见外室的对话。嫡姐这是投靠了宜贵妃,而宜贵妃觊觎皇后宝座已久…………………
又是一夜梦魇,翌日晨起,郁稚从芍药这儿得了个消息,皇帝连夜策马出宫去了,带着一众侍卫,还有张屏儿,去了行宫春猎,这段时日都不会回来了。
郁稚忽觉得心头沉闷,君王的喜爱果然稍纵即逝。确实,像她这样的人实在不堪匹配皇后之位,如今她又得了癌症,郁稚可以肯定,待皇帝从行宫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废除她,改立张屏儿为皇后。
郁微来未央宫探病,接过芍药手中的药碗,亲自给郁稚侍药。
在郁稚心中,嫡姐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
郁微:“父亲母亲已经得知此事,父亲忧心不已,生怕妹妹惹出祸来牵累全家。父亲的意思是你在选秀之前,自请废后,理由是自己身体缘故,一来是给你自己给我们鲁国公留些颜面,二来,若是我能得封皇后,将来在宫中还能照顾你。”
无论如何,郁微这番话确实在理,与其被废颜面扫地,倒不如自请废后。
郁稚一直心事重重,等到下午李过来探望她。
李檀:“听闻张屏儿也擅骑马,一众秀女之中,陛下只带她一人去狩猎,没有其他妃嫔陪着,皇后也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
李檀:“皇后虽美,但也需知以色事人不能长久的道理,皇后多年无所出,更何况张屏儿才貌双全,将来封了妃,连臣妾也要避其锋芒。”
郁稚饮了十日的药,夜间梦魇更盛,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御医只说这病难治,需要一段时日。
鲁国公夫妇也来探视了一趟,明里暗里都叫她自请废后。
又是一夜梦魇,郁稚辗转醒来,“这是什么?”她问芍药。
芍药:“回禀皇后,这是御医送来的香,能安神静气,对皇后的病最是有用,他命奴婢在皇后睡后点燃,皇后这几天可有好些?”
没有,她还是做了通宵的噩梦,头痛欲裂。
郁稚:“不许再点此香了。”
眼下她草木皆兵,总觉得周围人看她如看一个疯子,就连芍药也一般,或许是这也是病症。
郁稚:“陛下今日回宫么?”
芍药取来衣裳,“宫里没有消息,皇后娘娘你、”她欲言又止。
芍药:“等陛下回宫之后,娘娘自请废后,然后出宫休养去吧,天气渐暖,夏季宫里闷人,不利娘娘养病。”
所有人都告诉她病了,所有人都告诉她该自请废后,可是萧歧一直不回来,或许他也是这样的意思。
芍药端来药碗,“娘娘喝药吧。”
郁稚听话饮了一口,苦得直钻心,“今日的药怎么比昨日还苦。”
芍药:“或许是御医换了药方”
郁稚脑子混沌,点点头一饮而尽,她还是困,横竖皇帝不在宫里,再不会有人逼着她去御书房读书写字,她扯了褥子躺下休息。
芍药战战兢兢捧着药碗退下,欢嫔与愉嫔就等在花厅。
愉嫔:“怎样,可都饮下去了?”
芍药点头:“是,都饮下去了。”
欢嫔:“那香呢?可都点了?还剩多少?”
芍药:“这几日用了大半,方才皇后吩咐说不许再点了,但她应该没起疑心。”
愉嫔:“不行,今夜必须再点。”
陛下不在宫中,这皇后还不是任由她们拿捏?哪怕她没病,这乱人心神的药与香下去,郁皇后也得彻底疯了!!
一位疯皇后,愉嫔与欢嫔期待着接下来的好戏。
郁稚一直睡到黄昏夜幕降临,各宫已经用了晚膳,她从榻上起来时四周空无一人。
"......"
她胸口滚烫,仿佛有一把烈火焚烧,寝宫里残留着香气,她迫不及待地离开未央宫,心间异常烦躁,想要跳入那御花园的池子!
少女衣衫不整,赤着足奔跑时发丝凌乱,在夜色之中活像一个疯子,绝美的疯子。
“皇后?”
“皇后!”
李勋一眼就发现了跑出未央宫的郁稚,她一身雪白衣裳,天仙落入凡尘,李勋拦住了他,不顾君臣之别,紧紧攥住了少女纤细胳膊。
他已经从御前侍卫升为禁军统领,故而此次皇帝狩猎他没随行。
“皇后要去何处?”李勋见她赤足踩在冰冷的石砖上,眼神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