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许弗音乖顺地应声,她这就麻溜地出去。
因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心底骤然而起的惶然舒缓了不少。还没动作,须臾间却被一道力量隔着刚挽好头发固定住,身后依旧是男人清冽的声音:“没说你。”
那是谁?
许弗音背对着没敢动。
不论是谁沈明有的态度都太平常,那她还是别好奇心太重为好。
许弗音只盼着这段难熬时间快些过去。她知道巽王既然决定带她出宫,那她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就会转嫁到巽王身上,更遑论这是帝王寝宫,不是能长时间停留的地方。
他是形势所迫才亲自动的手。
这是目前最为效率的,只是过程太磨人了。
许弗音就这样错过叶依依震惊到不能自已的模样,恐怕不是亲眼所见无人会信巽王居然会挽发。
陛下若是知道单单是伺候巽王的奴才都要打杀几个以儆效尤。
巽王是如何金尊玉贵,怎可为一卑贱之奴低折!
从小受阶级礼教熏陶的叶依依,顿时怒火中烧,只觉得这一幕太过刺目。她想喊魏淳过来顶替,却在沈明有毫无温度的目光中却步。出了西泠阁她才想到,那宫女是何时入内的,刚才西泠阁分明没有人,她怎么不记得?
叶依依都不记得怎么回到龙榻边。
直至对上安庆帝锋利望过来的眼神。老皇帝脸颊凹陷得严重,显得那双眼睛越发鹰隼,她才感到透骨奇寒。
安庆帝可能看到她主动去寻巽王,却被巽王要求“出去”的画面,叶依依又是难堪又是恐惧老皇帝误解。
“爱妃在做什么?”
老皇帝粗粗咳了几声,他身上浸淫数十年的帝王气魄展露无遗,哪怕只是这样寻常问话也透着威势。
“臣妾是想去提醒殿下,您醒了。”
叶依依脸色微微发白,她收起所有心思,做了简单解释。老皇帝非常多疑,越是解释越是容易引起怀疑。
安庆帝神智虽常常昏沉,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自然没错过莲妃回来时神情恍惚的样子。他看了眼低眉顺目的魏淳,又深深望着她,在令人屏息的安静中,沙哑道:“让知退过来吧。”
魏淳低低应是。
许弗音盯着脚下血滴干熬,她被铜盆冰山吹得浑身发凉,所以当男人以手代梳在她的发丝间穿梭时,那手指滚烫的温度激得她颤抖。
如果说薛怀风是温凉秋风,那沈明有就是滚滚岩浆。
许弗音听着隔壁动静,听到安庆帝再次提起沈明的名字。
“殿、殿下...”她提醒他,快别挽了,那边喊了。
“听到了。”沈明有声音平稳。
其实沈明有速度极快,挽好后一个近乎与其余宫女毫无差别,甚至更整齐的反绾髻出现在许弗音头顶上,许弗音虽看不到但能感觉头发间的简单干净。
他是真的会,而且快得离谱,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简直匪夷所思。
在沈明有快步跨出去时,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拇指在许弗音脸颊上一拂。许弗音睁圆了眼,看到他拇指上的血迹,才想可能是刚才为他处理伤口时溅的。
也是许弗音这唯一抬头的刹那,让过来的魏淳正好瞥到她的容颜,哪怕她很快重新低下头,却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真是一位顾盼生辉的大美人啊。
就算比起拥有倾城之色的莲妃娘娘,都毫不逊色,甚至阅人无数的魏淳能确定这姑娘还未完全长开,未来也不知是何光景。
许弗音默默跟着魏淳出去,寝宫侍奉的宫女定期轮值,她并没有引起皇帝的注意。许弗音轻吐呼吸,余光看到魏淳的示意,立刻端起盛放莲子羹的托盘。
在端起的时候,她能明显察觉到一道明显视线死死盯着她。
叶依依想看清这大胆宫婢的模样,在她看来就算巽王乐意,身为宫女也该主动拒绝。她是哪个宫的,为何如此没有规矩?
许弗音硬是顶着那不善视线一动不动地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身为宫女她是不能无故直视龙颜的。
沈明有扶起安庆帝,体贴地为他垫上靠枕,听着帝王与他说着碎碎念,态度亲昵,是其余皇子都难以想象的亲近。
“知退,朕刚才梦到你了。”
“陛下梦到了什么?”
“醒来便不记得。”
“可能是臣就在陛下身边,才让陛下日有所思,幸进皇梦。”
沈明有四平八稳地回答着。
安庆帝也不知在想什么,指了指许弗音端着的托盘,许弗音迈步上前,弯身递到巽王面前。两人没有眼神交流,沈明有抬起衣袖,端起那碗莲子羹,一口口地喂着安庆帝。
安庆帝注意到沈明有的左手手臂不自然地状态。
“你的手怎么了?”
沈明有朝欲说几句的魏淳使了个眼神,让他别说。
可这动作又怎么瞒得过安庆帝。
安庆帝也不急着问,他边喝,边将视线在沈明与表情紧张的叶依依之间徘徊,在确定沈明有毫无异样后,那眼底的冷意才稍褪去。
许弗音默默退后,看到魏淳悄悄给了她一个拇指。许弗音以为这位大太监就是给巽王面子鼓励一下,都是人情世故。却不知魏淳是真感慨,就是训练过的宫女到御前第一次都不一定如此进退自如,犯错的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