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寒擦了擦手,往里放了一搓粗盐、砂糖和胡椒粉,然后她一边准备葱姜水,一边吩咐蒋珍娘用手搅拌肉馅:“朝着一个方向搅拌,阿娘您放松点……对!就这样,力道要均匀,让肉馅有黏糊糊的感觉便差不多了。”
紧接着,她往里加了点葱姜水,然后吩咐蒋珍娘继续搅拌。来来回回几次以后,肉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质感细腻,不但完全能够粘合在一起,而且弹力十足。
最后,苏芷寒往里加了点麻油,又吩咐蒋珍娘继续搅拌几下,让肉馅充分吸收麻油,与此同时她往案板上洒了点面粉,而后伸手掀开盖在面团上的毛巾,拿出擀面杖,准备开始做馄饨皮。
在苏芷寒的手里,那面团别提有多听话了。等蒋珍娘做完手里的事,又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回头便发现女儿跟前是一张超出案板宽度的薄面皮。
甚至,苏芷寒还未止住动作。她展开一部分面皮,继续用擀面杖缓缓滚动,面皮越来越宽,越来越薄,只看得蒋珍娘目瞪口呆,脑海里蹦出个疑问来:那老头做的??皮,有那么薄吗?
卷起、压制、展开、滚动,再卷起……
苏芷寒极有耐心,一边不断洒粉以避免面皮黏连,一边力道均匀地压制面皮,直至如宣纸般轻薄,放在掌心能透出肉色才停下。
蒋珍娘屏住呼吸,看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只见女儿抽出擀面杖,将面皮切段,又摊平切块,而后摞在一起:“好啦~!”
直到苏芷寒开口说话,蒋珍娘才吐出一口长气来。她捡起一张面皮,细细端详,瞧这面皮薄而通透,且双手用力还能继续延展的架势,真真是震撼无比。
角子??都是时下最为常见的吃食之一,她吃过好的坏的无数数,但像眼前这般的皮儿绝对是头一回!
她的女儿……莫非是厨艺天才?!
蒋珍娘捏着馄饨皮,兴奋不已,好半响才在女儿一连串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傻傻地应了声:“啊?”
“阿娘??我问您要不要吃点?”
“啊?啊?哦!吃!”蒋珍娘挺好奇这薄薄的皮儿能有何不同,连连点了点头。
“行,那阿娘您去烧热水,我来包点。”苏芷寒分配完工作,而后捡起一张面皮放在手指间,另一手拿起一双木筷,夹起一大块肉糜放入其中。
眨眼的功夫,案板上多出一只馄饨。
等热水烧滚,苏芷寒捡起十六个馄饨丢了热水里,最后再用上回留下的鸡油、粗盐和胡椒粉调个味,做个底汤,再把煮好的馄饨分别放两瓷碗里:“好了。”
苏芷寒端起瓷碗,一碗搁在蒋珍娘跟前,另一碗放在自己跟前:“阿娘,快尝尝吧。”
蒋珍娘抽了抽鼻子,明明是她亲眼瞧着女儿做的,调料也就那么几样,偏生跟前的鸡油做的??汤鲜得教人心神恍惚。
她垂首瞧去,只见那瓷碗里浮着八个圆滚滚的??。与市面上那些皮薄肉少,看上去颇似面皮汤的??,瓷碗里的??各个饱满丰盈,粉嫩嫩的肉馅几欲透出来。
围绕着??的汤汁清澈透亮,上面落着几颗翠绿的葱花,另有灿金的鸡油晕染出圆圆的光晕。
柔和温润的香气随着热气氤氲而起,犹如一根落在心尖上的羽毛,勾得蒋珍娘心痒痒。她咽了下口水,不由自主地捡起汤匙,舀起一颗胖嘟嘟的??来:“让我来尝一尝……”
话尚未说完,蒋珍娘便把??送入口中。她晓得??皮薄得惊人,可吃到嘴里任是大吃一惊,只需嘴唇轻轻一抿,面皮便在口中碎裂开来,里面满满的肉馅和汤汁瞬间喷涌而出,充斥着口腔每一寸。
一只尚未吃完,蒋珍娘便迫不及待地舀起第二只,只记得吸气吐气,免得被灼热的汤汁给烫到:“呼……呼……呼!”
苏芷寒瞧着蒋珍娘的反应,忍不住微微一笑。她取了点醋汁倒入碗里,随即舀起一颗放入口中。
吃罢,也差不多到了上值的时间。
蒋珍娘拿帕子给苏芷寒抹了抹脸,又取了面脂给她涂上:“走吧。”
母女俩锁了门,朝着府里走去。
等她们走远,王媳妇才从门里走了出来,不是滋味地瞅着母女俩的背影。就凭着刚刚屋里散开的味儿,便晓得她们定是在屋里吃好食了。
还有刚刚那么大的一块羊腩!
王媳妇有大半个月没吃羊肉了,原想着等王婆子和郎君发月钱便去割一条,可现在郎君刚在三郎跟前站稳跟脚,总得讨好讨好管事,拉拢拉拢同僚,虽是月钱六百,但能拿回家的怕是只有一百五六十文。
而她家婆母倒好……
王媳妇想到这里,扭着腰进了屋。她撇了一眼歪靠在炕上,搂着孙子捡卤鸡肠吃的王婆子,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劝道:“娘,您已请了五日假了,是不是该回府里做事了?”
就因丢了脸子,怕被人笑话,所以一连几日都没去府里做事,这个月能拿到的月钱恐怕要缩水不少。
王媳妇心里犯着嘀咕,抬眸想瞅瞅婆母的态度,哪晓得一抬眼,就对上王婆子如刀子般尖锐犀利的眼神。
她心里一颤,想说的话被堵在喉中。
王婆子瞥一眼,都晓得王媳妇心里的念头,她是嫌自己待家里久了,没钱拿回来!
王婆子黑着脸,张嘴便要开骂。不过她慢了一步,王媳妇抢在前头解释:“娘,我没有嫌您不去府里做活的意思!我,我,我巴不得您在屋里,好让我日日孝敬您呢!我是怕您要是一直不去府里做事,万一后头管事教您往后不要去……又或是活计被人占了去,那可怎么办?”
“再说了。”王媳妇努努嘴,往蒋家人住的屋子比划了下:“蒋家人这两天阔绰得很,您说会不会是大姑娘回门时发了赏钱?”
前两日可是大姑娘的回门宴,她没去府里做事,也没人来喊一声……
王婆子后知后觉感到一丝不妙,心里想赶紧去府里做事,又觉得在媳妇跟前丢了面子,板着脸道:“就你多嘴!我与管事妈妈是什么关系?她哪舍得教我走?”
王媳妇陪着笑脸:“是,是,您和徐妈妈哪是一般般的关系,想来是媳妇我多虑了,就是我担心时间长了,恐怕别人在徐妈妈身边碎嘴,影响了娘与徐妈妈的感情。”
王婆子勉勉强强哼了声:“我晓得了,再懒半天,我明早上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