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彬提着个鸟笼,正在逗弄笼中鹦鹉,教鹦鹉学舌。
郓城县,自古以来便有玩鸟的的习俗,已流传近千年。
驯养的禽鸟,常见都有百灵、画眉、金翅、百舌、相思、绣眼......等十余种。
更有鸟中珍品,状如燕,色绀翠,尾甚多而长,飞则尾开,袅袅如两旗,名曰‘王母’。
是献给道君皇帝的供品!
所以郓城县,但凡有两个闲钱,自持身份的富家子弟,都会养上几只鸟,附庸风雅。
自然,郓城县的花鸟市场,也格外发达、繁荣。
听到雷横的禀告,时文彬放下鸟笼,目露疑惑之色。
“妖怪?怎么可能,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什么妖怪敢现身?莫非是什么妖人的幻术?”
“千真万确!”
雷横连忙走到时文彬跟前,急声道,
“此事有七十多人目睹,发生在番禺港一间刚租赁给外乡人的院子,听说,院子的主人是个国色天香的佳人......”
雷横一五一十的禀告,说的有声有色,眉飞色舞,各种细节就跟亲眼看到一般。
说到兴起,还欲扯过一张麻纸,提笔给时文彬画出那青蛇的模样。
看模样,不似下属来禀告公事的。
倒是像分享八卦谣言的。
“行了,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时文彬见状,有些头疼,示意自己会想法子应对后,便挥挥手,示意雷横赶紧消失。
雷横一脸的意犹未尽,无奈拱手离去。
唉,宋公明走了,只留下两个粗俗武人,倒是无人陪我下棋了。
时文彬默默想着,掀开帘子,走进后堂靠墙的一处神龛前。
神龛不大,一座雕像,一个供台。
供奉着巨野之地的城隍:严灵秀。
涉及鬼怪之事,尤其是正主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时文彬还能想什么法子?
只能摇人,询问自家姨母了。
毕竟那青蛇也未伤及性命,连一砖一瓦都未摧毁。
看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头恶妖。
“姨母姨母,孩儿有事相商。”
时文彬奉上三柱线香,跪在蒲团之上,没过多久,便觉得眼皮沉若泰山,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时文彬做了个梦。
梦中场景光怪陆离,各种鬼神之影颠倒闪烁。
他隐约看到一只只孽鬼被拽扑卧石上,被阴差用大椎椎之,痛苦之极,须臾间骨肉皆碎,尽皆成泥。
他的呼吸急促,面露惊恐之色。
恍惚间,他不知走到了什么庙宇之中,左右都是些青面獠牙的身影,徘徊厅下。
厅上,严灵秀据案而坐,神色庄重,线条柔和的女子脸庞上满是威严。
那些青面獠牙的身影,不时谦卑的朝那女子禀告着巨野之地各处发生的妖邪之事。
“城隍大人,单州楼霞山有修出世,以人心炼丹,屠戮百余人,据查是后晋时期江淮人氏,窥得天机仙缘,在楼霞山闭关百年,一出世,便掀起莫大杀孽!”
“你且点派三千鬼兵,领了我的玉屑笏板,联合江淮的阴司共同去捉拿此人!”
“城隍大人,今日辰时,郓城县有一只青蛇现身,有筑基修为,惊扰百姓,但幸好并无伤亡。”
“蛇?”
严灵秀眉头一皱,隐隐想到了什么。
“对了,城隍大人。”
又有一鬼神快步走来道:“据梁山泊的河伯回禀,梁山泊寨主之位更替,王伦这修,已经身死道消,如今的寨主之位,落入一个唤作鲁智深的男子手里。”
严灵秀闻言,沉默了下。
对于鲁达杀了王伦,占据梁山之位,严灵秀倒并不意外。
以鲁达的实力道行,做成此事倒也不难。
只是在她的管辖境内,多出这么一尊凶神来,还是让她有些心烦意乱,连头上白发都变多了。
严灵秀道,
“我已知晓,日后梁山泊,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及时告知于我。但记住,收敛凶性,不可伤梁山泊一兵一卒。对了………………”
说到这,严灵秀忽而想起了什么,道,
“过些时日,或许会从西方来几只精怪,打郓城县梁山泊去,届时梁山泊会有人去接引,尔等见到了,莫要为难,给每个外来的精怪,登记入册,分发度牒即可。”
“是!!”
一众鬼神纷纷领命。
直到这时,严灵秀才有闲心他顾,发现了犹如蝼蚁般站在厅下瑟瑟发抖,仓皇四顾的时文彬。
对于时文彬的来意,严灵秀自然知晓。
“你回去吧,不必去管......少玩些鸟,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略带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
时文彬正欲开口,便有狂风吹来,还带着香火气息,猛地把他扇了个踉跄。
时文彬骤觉天旋地转,等再次回神时,又回到了县衙后堂。
再看线烛燃烧的痕迹,也不过刚过了十余息的时间。
撑着地板,有些费劲的站起。
时文彬传令下去,吩咐左右勿要管那青蛇之事后。
他又回到屋中,看着那在鸟笼中蹦?的画眉,目露心疼之色。
这只画眉,还是山阴时家一位懂事的后辈,上山狩猎,亲自设笼,为时文彬捉来,当做六十大寿的贺礼。
时文彬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捏在手里怕碎了。
“宝贝心肝啊,勿要怪我......”
说着,时文彬小心将画眉从笼子里取出,摸摸鸟儿油光发亮的翎羽。
咔嚓!
一使劲,扭断了画眉的脖子。
时文彬又取来上等沉香盒,将画眉尸体盛放其中,埋于院中梅树下。
到这时,时文彬脸上还是止不住的心疼,脸上褶皱都挤到一处去了。
但时文彬主打一个听劝。
姨母让他作甚,他就作甚,准没错!
哪怕是自己的心肝画眉!
时文彬一拍大腿,无泪哀嚎,
“哎呦,我的鸟啊,可煞我也......”
半日后。
一艘快船驶向金沙滩。
鲁达早就等候于此,忽见从芦苇丛中,出现一道修长高挑的倩影,立于船首,面容清冷,略带期许的望着这片沙滩。
当白素贞的视线与岸边鲁达对上时,她唇角隐隐上扬,本清冷的面容如春风化冻、冰雪消融,绽放出宛如晨曦般的温柔。
若非现在满是外人,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魁梧大汉,白素贞早就按耐不住心中雀跃,扑进鲁达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