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进入尾声,外面悄然下起小雪。
漆黑如墨的夜空冷寂,风吹在脸上刺骨。
姜漫和许厌分开走的,陈沁安排了车接送她。
回家途中,姜漫一直有些神不守舍。
保姆车停到单元楼下,她接到池月的电话,这才聚拢神思。
“漫漫,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两盒速溶咖啡?”
池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八成又是强撑着睡意在写程序。
姜漫应下:“好,我给你带。”
顿了顿, 她又道:“你想喝酒吗?”
电话那头的池月诧异几秒:“你想喝酒啊!怎么的,有烦心事?”
“是不是今晚订婚宴,姓乔的又为难你了?”
“她怎么这么烦人啊,没完没了了是吧。”
姜漫:“没有,不是她。”
“算了,你还要干活,还是别瞎折腾了。”
挂断电话,姜漫从保姆车下去。
司机本来好心想帮她去买速溶咖啡,姜漫拒绝了。
她拿了一把伞下车, 打算自己走走。
订婚宴结束后,姜漫便在酒店安排的更衣室换回了常服。
她今天穿的是栗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白色打底毛衣和黑色半身长裙,很凸显身材修长。
撑着一柄黑伞走了一路,姜漫到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雨伞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被她收伞时小心抖落。
走了一路,也吹了一路冷风。
姜漫的心还是没静下来。
便利店里有暖气,她取了口罩戴上,轻车熟路去货架上拿了两盒咖啡。
又去另一边拿了几包零食,最后停在摆放啤酒的货架前,犹豫不决。
就在这时,一只莹白秀气的手从背后探过来,姜漫肩上也一沉。
池月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犹豫什么,想喝就喝,我陪你。”
姜漫愣怔几秒,回头诧异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池月裹着一件羽绒服外套,里面是居家睡衣,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的。
鼻梁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也盖不住她满眼的温柔笑意。
“你啊,难得有心烦想喝酒的时候。”
“作为姐妹,当然舍命也得陪你。”池月低着眼帘认真挑了几罐啤酒,“回去可得好好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糟心事,让你情绪这么低迷。”
姜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池月知道她想问什么,索性告诉她:“我那个活儿本来就只剩点收尾的工作,已经找学长帮我做了。”
“到时候给他分钱就是。”
池月继续:“一点小钱而已,比不得我姐妹重要。”
“相信换成我,你也会这样做的。”
姜漫莫名觉得鼻尖酸涩,吸了口气,她笑:“我才不会。”
池月懒得和她犟嘴,拉着她手去结账,“快点回去吧,外面冷死了。
“而且我八卦之魂已经燃烧起来了!”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家里,池月去把买回来的零食和鸭货装盘,姜漫负责把茶几收拾干净,找一部电影随便放点声儿听。
一切准备就绪,池月迫不及待在姜漫身边盘腿坐下:“说吧,谁惹你了?”
姜漫刚开了一罐啤酒,还没喝,便被问住,秀眉拧起来,很无奈:“我也说不清楚。”
其实这也是她郁闷的症结。
事到如今,姜漫自己也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她的心绪。
是谈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对她为所欲为?
是乔薇特意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还是别的什么。
“那你就从头说起,我来帮你分析。”池月好整以暇看着她,一副“我给你当军师”的语气。
姜漫喝了一大口酒,舒服喟叹一声,理了下思路。
“乔薇知道了我和谈序的关系。”姜漫沉声。
一开口就是王炸,池月直接吓蒙了。
半晌才紧张兮兮道:“那怎么办?她是不是打算用这件事搞你!”
姜漫摇头:“她不敢。”
说这话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起了谈序。
越发觉得床上床下的他,判若两人。
他说那句“他们不敢”时,眼神深且沉,隐隐有种冷肃的压迫感,透着一股杀伐果决的狠厉。
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如果不是见识过他情事上柔情缠人的一面,姜漫应该很难在他面前站住脚,维持表面的淡然。
池月愣了一下,隐约明白了姜漫的意思,松了口气:“那就好。”
“这么看来,谈总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嘛,乔薇要是敢惹他,那可真是踢到铁板了。”
姜漫沉默不语。
池月举着啤酒和她碰了一下:“看样子你的症结并不在乔薇身上。”
姜漫眸光一颤,低头看着啤酒罐,脑子里闪过那双人影:“月月,你说炮友之间,会很在乎对方和别的异性一起出席宴会吗?”
“......”池月呆住,灵光一闪,思路骤然通顺无阻:“宝贝,你该不会......对谈总动心了吧?"
姜漫神情一僵。
池月放下啤酒,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谈总带别的异性出席了今晚的订婚宴?"
“你心里不好受了是不是。
姜没有种心脏凹陷的感觉,视线避开,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池月多了解姜漫啊,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足以看穿她的心思。
“还真被我说中了!”他猛地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姜漫终于朝她看去,眼带狐疑,似是问她,什么叫迟早会有这一天。
池月讪讪一笑:“谈总各方面条件都是万里挑一的好,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和他深入接触以后,能忍住不动心?”
“你已经很能忍了好吧,都快一年了,才动心。”
: "......"
说得好像她对谈序动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我说,你既然动了心思,不如和谈总坦白,试着发展一下。”
“只要他不是想包养你,我觉得你俩之间可以尝试更进一步。’
池月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姜绝对不可能接受被人包养这种事。
这是原则性问题,也是姜漫的底线。
即便这世上有很多人都在以金钱衡量她,但她受的教育,她所成长的环境,她的骄傲,都在提醒她,不能物化自己。
姜漫仰头喝酒,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大半罐。
将空酒罐放在茶几上,她才笑了一下:“你真觉得,我能喜欢他吗?”
池月拧眉,不是很懂。
姜漫托腮,眼睛在看她,却不聚焦。
神情迷离,唇角始终噙着弧度:“就算我真的对他动心了,以我和他的身份差距,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本去和他谈情说爱?”
“我和他之间,只有欲望是平等的。”
“至于其他......”
“学识,眼界,家庭背景,身份地位......我就是努力八辈子,也不一定能赶上他。”
池月以前就说过,姜漫这人,是个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她会在土里种麦子,也会在水里种玫瑰。
池月明白了姜漫今晚情绪低迷的原因。
无非是察觉到了对谈序的心思,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纯粹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或许还因为谈序身边的女伴,以及他们之间存在的差距,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彷徨。
池月并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一时间也无法给出好的建议。
她只能陪着姜漫多喝两罐啤酒,然后趴在膝盖上醉醺醺的姜漫:“那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快刀斩乱麻,还是要为他舍弃一次原则。”
姜漫虽然有些醉意,但脑子是清醒的,还转得动:“也许我应该庆幸,我现在对他只有一点点心动……………”
池月眼神迷蒙地看着她,“啊?”
姜漫捧着下巴,已经昏昏欲睡。
池月见状,知道她这是困了。
也不再追问,摇摇晃晃起身去拉她:“好了好了,去洗洗睡吧,一觉醒来,就又是那个心无杂念活力满满的大明星了。”
姜漫的自愈能力一向过人。
睡觉对她而言,就像回血,总能在睡醒之后,满血复活。
翌日下午,姜漫接到了陈沁的电话。
彼时她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已经被昨晚那顿酒浇灭了,心思都在那个珠宝代言上。
陈沁说的话,姜漫一字一句听着。
“三天后试镜,到时候你得自己过去,我明天要飞瑞士一趟,一周后回来。”
陈沁简单交代清楚,把试镜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发给姜漫,最后道:“辛苦你,这两天好好做下功课。”
姜漫应下,忽地想起什么:“沁姐,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出结果了吗?”
陈沁沉默片刻,会意过来:“谈总向你抛出橄榄枝的事?”
“嗯。”姜漫沉声,一想到谈序,情绪就低迷,“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陈沁:“华梦和星野在业内也算平起平坐,难分伯仲。”
“以你的资质,只要大环境相对公平,无论你在哪个公司,都能出头。”
说到这里,陈沁话音一转,和姜漫闲谈起来:“其实,我以为你会直接答应谈总,选择星野。”
因为这是大部分人会做出的选择。
“沁姐,你知道我和他的关系。”
“这种关系,迟早会有结束的一天。”姜漫笃定,“等到那一天到来,我在星野的处境,或许会和现在在华梦一样,甚至更糟糕。”
陈沁叹气:“很多人都会选择抓住眼前的机会。”
可姜漫却在犹豫。
她的顾虑,陈沁都懂,所以她继续道:“既然谈总告诉你,他向你抛出橄榄枝并非因为你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你不如试着相信他。”
“去了星野,脚下的路依旧是你自己在走。”
“姜漫,你有样貌有演技,有能力走好这条路。就算将来有一天,你和谈总真的结束了,相信你也可以让他以老板的身份重新评估你的价值。”
“你也可以是第二个‘霍影帝'',成为星野无可替代的存在。”
陈沁也不知道,自己和姜漫说的这些,要是被谈序知道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她只知道,同为女人,她认为姜漫的顾虑是应该的。
因为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男人的心。
谈总现在的确很喜欢姜漫。
但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喜欢永远不会变。
陈沁只简单说了几句心里话,便不再多言。
挂断电话后,姜漫揣摩了很久。
虽然陈沁到最后也没有明确告诉她,她到底应该留在华梦,还是应该去星野。
但姜漫的思路,好像通了。
接下来两天,姜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试镜一事。
她找了很多“翠羽明珠”珠宝公司的资料,对这个珠宝品牌的历史、风格和理念,以及受众,都做了详细了解。
翠羽明珠和璀璨世家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品牌,只是两家风格不同,产品定位和顾客群体也不同。
璀璨世家走的是时尚潮牌路线,产品紧跟潮流,设计上浓墨重彩,怎么奢侈华丽怎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