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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豁喝了一碗浓浓姜茶，把身上的寒气驱尽，搓了搓手坐在靠墙的椅上，朝李氏说明了来意。
“……窗花只是年下这几天卖的快，那刺绣帕不同，不单过年，就是平常时日也有人买。静好绣的帕、抹额，这几日卖的好，前天店里头忽然来了一个人，说静好的手艺好，绣法不常见，一连买了四块帕，四个抹额，昨儿又来了把余下的全部卖完了，今儿一大早杂货铺刚开张又来了，我说卖完了，那人称不急，只说往后绣多少要多少。指明要那双面绣和凸绣法，我不敢贸贸然答应，特特来家里头问静好，给个准话，明日那人来，我还要回话。”郑豁押了一口茶，原原本本道明了事情始末。
入冬无事，静好便整天刺绣，她又擅长这个，村里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常常来找她帮忙，绣的多了便放在郑豁的杂货铺里头寄卖。十天半月总能卖出几十银钱，到年底了更是一天能卖出往常天的量。
一听到郑豁这样说，静好的一张脸闪现了一抹红晕，又激动又期待。没成想，自己的小小刺绣，竟然得到识货之人赏识。
在陈家生活，纵然舅舅舅母带她视若己出，但心里头总归有寄人篱下之感，特别是上房老、二舅母、舅母总指桑骂槐的讽刺几句，平时和表姐妹说说笑笑日倒也平静无波，一到了晚间未免自感身世，有一种孤苦无依之感。自打她的刺绣在铺里寄卖，时常得几银，心里的哀愁减轻了，在陈家大院走起来腰背也直了。她每每会想把银钱给舅母贴补家用，知道李氏不会收反而会寒了心。她便换了一种方式，托雪娇买了各种果饼零嘴，给舅舅舅母表兄弟姐妹精心制作棉衣。
听到郑豁这么说。不独静好，李氏以及、雪娇、雪如几个孩同样开心。
李氏开心之余冷静下来，前前后后串在一起想了想开口问道：“那人是哪里人？他嘴里说往后绣多少要多少，又没有字据什么的，万一反悔了可咋办？”
李氏的忧心是有道理的，静好左右只不过费心费力。可要想绣好凸绣和双面绣。非得上好的丝绸丝线不可，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万一卖不出去。只能折价卖给普通人家，平白会损失不少银钱。
郑豁笑了，拍了拍随身带的包袱，打开后一堆红红绿绿丝线和如水滑一般的绸露了出来，抖开后放在吹了吹桌见上头没有灰尘小心翼翼放了上去，又从怀里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说：“大嫂的担心有道理，我当时也是这般担心。那人说他们提供丝线和布料，我以为随口一说，没成想晌午就送来了这些，还给了五两银定金。那人称在徐州府有铺，单做管家刺绣生意，至于名和姓我倒是忘记问了。”
李氏盯着那银。倒说不出话来。陈雪娇反应过来，脱口道：“难不成那个人是想让静好姐姐刺绣。他们提供丝线绸缎，按照件数给工钱。”
郑豁倒是忘记考虑这一层了。
那天他在杂货铺里忙碌，来了一位留胡穿黑色大毛衣裳的中年汉，虽然行事低调，但衣摆处绣着的暗金纹花丝线透着殷实富贵。郑豁的杂货铺卖得都是日常生活用，来往顾客无非是本镇十里八乡农家人，或买块洗脸香胰，或买张蒸屉布，或买根扎头绳，从开铺至今，从未有富贵人家踏足，在说了白土镇来来往往就那些人，生活殷实人家犹如过江之鲫，真正的富贵人家却少之又少。
做生意那么多年，郑豁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整个白土镇的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哪个家里富哪个家里穷，他一搭眼就能猜个**不离十。他心肠好，九寒天常大开铺门让过行人以及脚夫避寒躲雨，伏热天会准备大碗凉茶摆放在外头供南来北往商客解暑，因此郑豁的杂货铺在白土镇口碑颇佳。
可眼前这个人，郑豁不认识，但依旧热心的招呼。
中年男人走进来，眼睛在货架上一扫，盯在几方绣帕上不松开。
那几方帕俱是静好绣来寄卖，乡下人家过年在讲究，也不会用那丝绸的帕。那帕虽然用葛布绣得，但静好的一双好手艺绣得精致异常，四方帕绣着松梅竹菊，凑成四君，怒长在帕上，清新淡雅，若不细看，真以为是真的长在了上头。
郑豁看到那人的眼睛都亮了。
“这帕怎么卖？”中年男人扶着帕上的一从菊花，那菊花绣的繁复，一瓣叠着一瓣，粉色的蕊，明黄的瓣，鲜绿的叶，颜色饱满的仿若滴下来。
郑豁看了那人一眼，笑了，嘴里一溜说着吉祥话：“您的眼睛可真毒，满铺里就这四方帕最最精致，我一看您就是对家上心的人，这帕买了送给闺女或者媳妇再好不过的了。这方帕五一个，您若是都要让您一，四。”
年节下，会有那疼媳妇的人，大喇喇到店里买了帕送给自家那口。
中年男人抬了抬眉毛，眼睛里闪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不满又不像，一瞬消失了。郑豁心里不动声色的想，难道要贵了。平时确实只要，年节了才涨了价，即使涨价了，对乡里人家而言也不算多的，何况眼前这人看起来又是个富贵得，不像为几个银钱刷心眼的。
不等郑豁开口，中年男人开口道：“这么精美的凸绣，在徐州府怎么着也要十五六钱，若是用绸布绣卖的更贵了。”
郑豁听了大喜，他不懂什么凸绣法凹绣法，只知道这个人是个识货之人，话里话外透着是徐州府的人，要以高出倍的价格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