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悟吸了吸鼻子,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她是被可能的真相吓哭了,不是嫉妒吃醋:“我,我没多想,就是想多了解了解情况……谢谢你,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那个人,看上去与妈妈无异。
她们从来没有同时在外面出现,在家里,她们倒是经常会同时围着哄逗她,夜里一个妈妈陪她睡,半夜起来给她喂奶,一个妈妈与爸爸睡在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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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大兴以前谈过自己的过去,说起年轻时没做生意之前,是在南方打工的,时间地点与石林的描述是一致的,石大兴是在南方打工时认识的照片上的女人,并且与她好上的……
林小悟哭够了,眼睛红红的,要求石林将石大兴当初的事情详细说来。
老爸孤单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老房子失一次火,其实他心里也是盼着老爸幸福的……虽然万分不希望这个人是林小悟!
如果,如果林小悟不能和他好,和老爸在一起,能让老爸幸福,她自己也幸福……虽然接受起来有些困难,总好过与其他人在一起……
她找出的科学的理解是,可能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或许那时姨妈刚过世,妈妈经常念叨,才会让她有了这样错觉,将妈妈与姨妈合二为一了,直到有一年与妈妈一起去泡温泉……
但这个人,按时间对照,又不可能是妈妈。
那两年妹妹在县城里打过各种零工,干过好多种工作,直到姐姐考上大学。
不应该呀,若真这样,她一起初就知道自己老爸是有儿子有婚史的,那应该直接摈弃掉,根本不可能给机会呀……她的心思,真是猜不透……跟他认识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就因为看不透猜不明,他才恋恋不舍,放不下?
难道她有情感洁癖?所以先前死活不肯接受他?
若是,当年与石大兴在一起的是妈妈的双胞妹妹,自己的姨妈呢?她当年,是在南方打工,也是那个时间段……
林小悟有个藏在心底的隐密的幻觉,谁都没有告诉过。
后来……后来好象是得病,不治而亡的,算起来的时间应该就在姐姐毕业的前后,因为林小悟记得清清楚楚,每回妈妈提起自己的这个妹妹,总是懊悔自责,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不好,没照顾好妹妹,还拖累了她,为了供自己上学,妹妹小小年纪就四处打工挣钱,受苦受累,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她毕业挣工资了,妹妹年纪轻轻却早早去了……
“小悟,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你别多想……也是我多事,你是明白人,千万别为这个钻牛角尖……”
“我知道,”
林小悟在被子下瑟瑟发抖,神情惶恐,尽可能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内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如种子在偷偷地发芽,硬要压抑消除,它愈发如恶魔般迅速滋长,吸食着她的血肉,噬啃着她的五脏六腑,林小悟深深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张皮囊,内里已不复存在,哪怕是三岁小孩子,伸手轻轻一戳,她就灰飞烟灭,彻底消失……
这事儿,对林小悟真有那么严重?
好在厂里允许她们继续住在之前的职工宿舍,总算不至于流落街头,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职工各家多有死伤,就算有心照应,顶多在日常生活上搭把手,钱财上都没有多少余力帮忙。
窄庂黑暗的被窝里,闷着股混浊的热气,林小悟憋着气,胸口压了块巨石,世界上的确会有长得完全一样年纪又一样的两个人,双胞胎!
爸爸是妈妈同校高一届的学兄,他们在大学时就谈恋爱,妈妈一毕业就去了爸爸工作的城市,在那里就业、结婚、生子。
林小悟的心里头尤如一锅翻滚着的热辣辣的红油,烫得心尖痛痒难耐。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寝室,行尸走肉般的,将自己放到床上,拉上被子蒙上头,仿佛黑暗闷浊的被窝能带来一丝安全……
雪上加霜的是化工厂因为是县办的工厂,抚恤金少得可怜,姊妹俩当时都上高中,那点钱根本不够供两个人上学的……
这是个秘密。
妹妹提出退学,去赚钱供姐姐继续上学,理由是她的学习成绩没有姐姐好,如果只能有一个人上学,自然应该是学习好的那个……姐姐不同意,她是做姐姐的,要退学也应该是她,应该由她来供妹妹……
妈妈类似的年轻时的照片,林小悟见过不少,不会认错。
妈妈上学时一直是做家教勤工俭学的,做为一个北方的在校生,而且还有男朋友,怎么看她都不可能与在南方某工厂打工的石大兴有交集。
大城市消费高,即便姐姐考得是省钱的师范学校,上大学所需的花费也比在县城上高中要多,姐姐不在,妹妹也不想继续留在县城,就跟人到南边打工了,挣得多。
她觉得,在她还是个小婴幼儿时,她有两个妈妈。
石林的心乱糟糟的,宛如塞了把茅草,尽可能客观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向林小悟做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