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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士林愤愤意难平

王象春也是苦笑道:“这绑了人家的女眷,弄到娼家的画舫羞辱,又有万民在场同见,无论有心无心,这罪名可是推得翻的。你们几人当时不是也默不作声,如何此时却责怪吾等。”

温夫人急得抢过温体仁的茶杯,催促道:“老爷,这时辰喝得什么茶,你倒是先说话,当下应该如何行事,莫让我们着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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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体仁稳稳激荡的心绪,肃然说道:“吾这五问倒不是说那孩子心性恶毒,凶残狠毒,只是如此心性,如此手段,日后必将引起朝廷风雨,不合我温家的利益。即是他至今不肯认祖归宗,就当没有他这支血脉,从此温家和他再无关系,你们那些心思打今儿起就都收了吧。夫人,此前传言,温家从未否认,如今倒要麻烦你辟辟谣言,方可保温家日后前程。”

于是,在今天,所有人都心满意足,他们糊里糊涂地感受着自己的侠气,自己的热情,自己的英勇,自己的无畏,当然还有自己的力量,就仿佛实现了在长久被欺压之下只敢用幻想反抗的梦想。欢呼、喊叫、跳跃、拥抱、拍掌、嬉闹,大哭,恭维,吹牛,用一切惬意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直到沈重宣布为感谢南京父老,明日将在城外义演《红楼梦》一天时,这种兴奋和幸福更是汇成声浪,飞震云霄。

温体仁听了大笑道:“熊公大儒,所讲至理名言,此真知灼见当广为教化才是。可惜如何审案时一语不发,却是让小人猖狂,大道不张。今日既然领受了熊公见识,当广而宣之,这夺人女眷原来竟不是淫邪,而是风雅,当教谕子弟后人,努力效法才是。”

温体仁却是不慌不忙,坐下喝茶沉思不语。

魏国公别有深意地看了看周围呆若木鸡的官员士子,用心照不宣地眼神和陈奉、孙隆拱手告别,老奸巨猾地带着后府军士卒走了。

温夫人想了想,说道:“汤家名声败尽,日后经商、娶妇、嫁女都有艰难,就是在县里恐怕也要饱受欺凌,那占得的银钱怕是也留不住,都得打点了才能度日。”

众人听了一时皆是无言以对,憋得难受,那沈重将自己素日以圣人大道、朝廷律法、裹挟民意的法子照猫画虎用了个十足,真是让自己等人有苦说不出。

不想刚出衙门不远,就碰到了议事完毕出门的熊明遇,那熊明遇见了温体仁,想起沈重是温家血脉的传闻,便对着温体仁冷笑道:“园峤兄可是归家庆贺,温家后人如此了得,威震南都,三言两语打翻了上千国子监生员,小小年纪就有偌大手段,日后必将光耀门庭,名扬千古,确实应当好好庆贺一翻。只是那沈东海如此才华,可有园峤兄背后的教谕点播,若是如此倒说得过去,只是日后对园峤兄的大才当刮目相看才好。”

朱大人等人到了国子监,训斥骂散了一众生员,十余位东林同党便去了王象春的公房坐下喝茶。

温体仁懊恼地离开了翰林院,今天让素日不合的李大人在翰林院冷嘲热讽了半日,只是他说得不着边际,又没有直指自己,不好对他发作,众目睽睽之下坐立难安,便只得憋着气躲了出来。

温子言答道:“若是按照前两问,当是温家输了,不仅没有使其认祖归宗,还各个后悔当年之事,日日念着有一天能让他重回温家。”

见众人都是点头,便说道:“吾有一问,那孩子和汤家的官司,都说汤家占了大便宜,逼的他白身离家,可到底是谁赢了?”

陈奉和孙隆面面相觑,仿佛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虽然从始至终,两人都完全参与和推动,暗室谋划、分派人手、传递消息、控制节奏、协调调度,甚至还亲自上阵演了一出公正无私、一心为民的戏码。只是这么多的转折起伏,到了午门公审的时候,不是应当更加曲折离奇、高潮迭起吗,那沈重竟然只是三诉,就三招两式的赢了,赢得竟是如此轻松。

温体仁点头道:“正是,隐忍了一十四年,决绝抛下万金之利,扬了汤老和芸娘的名声,致汤家于死地,你们此时可有所感?”

福建道御史魏光绪说道:“那沈东海的三条诉讼都是无稽之谈,所谓不敬皇帝,那是吾辈风骨;所谓谏言,乃是吾等忧国忧民;所谓凌辱女眷,不过是年轻人风雅胡闹,又没有真的败坏女子贞洁,何谈得上罪名。这审案时大人们怎么都不言,任由他咆哮污蔑。”

众人听了都是纷纷叫好,已是给沈重扣紧了奸佞的帽子,完全忘了沈重乃是被逼出手,且自己的手段也不甚光明。于是纷纷起身告辞,各回自己衙门行那忠臣之举去了。

不管今日这事,是谁引起的,是谁谋划的,是谁发动的,后面谁会处心积虑地趁机捞取最大好处,谁会平衡平息后果,都和忠心耿耿、不揽权、不干政的魏国公没有半点关系。

温体仁继续说道:“吾有二问,舍了那建造园林的法子,白给了良乡村日后的富贵营生,到底是谁吃亏,谁占便宜。”

说道这里,对沈飗说道:“那李济世和周世安等人的善后,以及今日吾等无奈,还请沈大人书信给李道甫和周季候解释一二。”

温体仁冷笑道:“如今你不再埋头那些词曲,每日里追悔沈娘子而惺惺作态,终是有了见识。正是如此,否则你们以为天子看重,朝臣官员处心对付一个少年,只是为了碰巧猜中了辽东之战么?”

温绍华起身回道:“那孩子如此一来,就将良乡村上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那法子还是他的,又白手得了价值万金的园林,还是他赚了。”

徐宪卿叹了口气,从值班御史李天成代天宣召开始,一直讲到众人出午门开始公审,后面的大家都参与了,便不再多说。

身后偌大的午门,再无官员士子,只有万千百姓围着沈家班闹腾,不一会儿,一曲“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传来,伴着六人及身后近千学子,沉默着去了。

说罢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沉吟良久方道:“看人当看心,遇事先寻因,任他万千缕,利字从古今。老夫今日就再教教你们,都当仔细听好。”

其他五人自是明白朱国炸的深意,本案暴露了东林党东山再起的意图,又将这么多东林后起之秀、门人子弟打得声名狼藉,当然要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好好参商才是。于是六人便纷纷起身离开,一路上不理其他党派官员的冷笑讥讽,给十来个同党打着眼色,王象春喊着一众生员扶起李济世等人,一齐回国子监。

陈必谦气道:“这第一条人家都说了,许你上疏直谏,许你事后滋事,只是天子至尊,当尊之敬之,不得羞辱领旨之人,如此说法,吾何能辩。”

这御状的结果只能由天子圣裁,此案又不是刑案,不过是将国子监众生员诛了心、丧了德、毁了名,沈重的女眷又没真的被坏了名节,涉案双方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多事得罪人。

温夫人想着沈重的才华,不舍之下还是觉得温家重要,只得点头同意,而一旁的温绍仪、温子怡却是怅然若失。

陈奉和孙隆感叹着沈重的谋划如此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就是散播一下流言、诱惑百姓瞧瞧热闹、听听音乐,喊几句口号,让自己公正严明说几句话,而沈重则去敲一下登闻鼓,再含悲带泪地控诉三声,就让这些把皇爷都逼得三十年自困深宫的士子文人打了个万劫不复、臭名远扬。二人带着震撼、得意、解气、迷茫的情绪,不屑地瞧了瞧垂头丧气的近千生员和瘫在地上呆若死人的李济世等人,冷眼看着文官们灰头土脸、心有不甘地团团散去,也起身带着番子走了。

今天他们值得高兴,今天他们应该高兴,今天他们尽情高兴,因为他们今天每一个人,都参与、推动、见证了一场伟大的胜利,小民的胜利,正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