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只有长成大树，人们才会绕行，否则路人就会踩着你走过捷径。
楚河跳下脸盆，“不卖了，收工。”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恨不得给眼镜大卸八块。
“你的脸盆能摔吗？”他问。
万一自己摔碎一个脸盆，今天这买卖可就砸锅了。
“老妈，还剩九十个盆，今晚一个小时楚河卖出去二百一十个！”
眼镜早就怒火冲天，此时他的摊位前没人买货了，都挤到楚河摊位看他表演。
纵身跳到盆上，一脚踩住一个。
“我去，老张你买那么多脸盆干啥。”
今天是最后一天，以后想买，就得到商场花上七块八块。
“爸妈等我回家吃饭呢。”回家的渴望始终排在第一位，现在也算是帮完唐思的忙了。
他不信邪，再次操起一个，猛地摔了下去。
他琢磨着一会卖完货得问仔细，如果把摔脸盆的这门技术学会，老妈店里的脸盆就不愁销路了，他家的日杂小店也红火起来。
能不乐么，谁见到一张张钞票往手里塞都得乐。
楚河胸有成竹，如果不知道眼镜的脸盆不能摔，他也不会强出头。
“摔就摔！”
“嗨，走过南的，闯过北的；还有火车道上压过腿的，公交车敢亲嘴的；全华夏的老少爷们，大姐、大妹子们，都往这我看啦！”
眼镜支支吾吾，不愿意退货，老太太开始骂上了。
“四眼，你刚才一口一个良心、善心的夸夸其谈，其实你才黑了心，拿残次品糊弄老人家！”
即使路人踩你也是无心的，因为人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你，感受不到你的痛苦与哀鸣。
“老妈，楚河哥一小时赚的钱，比你的日杂店一个月赚的还多多。”
“往前走，往前站啊，看看摔不烂的塑料盆啊！”
“退货，退货，你的盆没人家好，不抗摔。”
说什么的都有，众人一边唠嗑，一边检验脸盆。
这下好，脸盆四分五裂分成八瓣。
大概是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见到这种疯狂的卖货形式吧。
“给我四个！”
咔，盆底裂出一道大缝。
他欲哭无泪。
四眼，你知道这叫雪中送炭不？楚河暗道一声好，抓住机会立即又摔了一个盆，吆喝道：
不行，必须阻止交易，不然今天甭想再卖货。
二肥双手嘎巴嘎巴捏着指关节，在一旁直哼哼，“咋办，楚河你说话！”
唐思母子收拾剩余的脸盆，准备回家。
楚河眯眯眼睛望向捣乱的眼镜男，笑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而且还真有人当大头，真掏钱买？
不花钱就能令人愉悦，增加销售的夸赞，他毫不吝啬送给每一位买货的顾客。
虽然还要分一半盈利给楚河，但剩下赚的二百多元，足够令二肥激动的今夜无眠。
他劝道：“五块钱不算钱，做不了飞机也乘不了船；五块钱算个屁，去不了美国意大利。”
同样的产品，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你不疯狂，凭什么你能比人家卖得好，凭什么让阻挡在你前面的人给你让路。
听到这话中年干部迅速把钱收了回来，朝眼镜的脸盆望去。
收钱收到手发软的时候多幸福啊！
哪里都有江湖，盈盈苟利也有人斤斤计较。像眼镜这样的人，世界上大有人在。
二肥一边往平板车上搬货，一边算数，十个，二十个，六十，八十。
手中捏着钱的中年干部说，“你摔个我看看？”
今天我给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们，介绍我厂最新开发的一款产品，摔不坏的脸盆。”
所有顾客都往楚河身边挤，已经没人买他的货了。
“多钱？”有人问价。
啪叉！
二肥在一旁傻笑呢，不管他了。
“喂，老李，那小子连喊带摔，是干啥的？”
与之他火爆的销售相比，旁边眼镜的摊位冷清的可怜。
她也开始笑眯眯的收钱、给货。
楚河一边吆喝，一边不忘摔脸盆。
是此前花了三块钱买脸盆的顾客，现在后悔了，回来纠缠他退货的。
既然有人问价，买卖就到了第三步讨价还价时期。
听了他说的话，周围人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地上的塑料盆上，“呀，没坏！”
楚河根本没时间注意他。
“给我来一个。”
众人交头接耳。
楚河点头应允，答应先回家看看再去唐思家吃饭。
“我也看看。”
不，还有三个老太太。
“对，哥，到我家吃去，顺便把卖盆的提成钱给你。”二肥心里惦记着在饭桌上让楚河说出摔脸盆的技巧，还有他那一套一套的顺口溜。
“你管的着吗，我家孩子多，拿回家让他们当玩具摔着玩去不行啊？”
咚、咚，抬起脚，跺了两下脚底踩着的塑料盆，道：
眼镜也不含糊，拿起一个脸盆就往地上摔。
九三年公务员年平均工资才二千六百多元，普通工人月工资百元多点。
看着脚踩脸盆年纪轻轻的楚河，他嫉妒要命，“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学来的花招，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跟顺口溜似的？”
“老李，我还头一回见到摔不坏的脸盆？”
因为围观的人多，且不散场，更远处的人见到这里人群都挤在一起觉得稀奇，也凑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