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珠看她一眼，忧虑道，“老夫人竟是在与贴身丫鬟商量着要怎样对付你。”
“事成之后，还有其他奖赏。”蒋氏嘴角噙笑。转而脸色微微一沉，“你也知道我的脾性，若是此事天衣无缝，必定给你天大的奖赏。”
这个名字，是她一生的噩梦。当年的女官赵长乐，前后害了她的一双女儿。直到如今，她午夜梦回，都能清晰地想起大小女儿逝去时的惨状。若不是赵长乐从中作梗，她原本幸福和睦的家又何至于此？
“奴婢知道。必定会好生嘱咐小丫鬟们。”碧玉恭谨欠身，随即转身出门去了。
虽说前有赵晚颜。后有张紫儿，如今又多了个老夫人。可她长乐是什么人？凭借着冰雪聪明与满腹经纶，她定然能在这宅中混得风生水起。但是真珠姐姐能这么关心她，也让她觉得无比欣慰。人生在世，难得寻一好友，真珠便是一个，她很是感激。
她有些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今日见了赵长乐，我便想起两个早早撒手人寰的女儿来，叫我怎能不心痛，怎能不累？”
“说得正是。”她翻了下眼睛，眸光诡谲莫测：“幸好她不过十四岁，若是长到当年的赵长乐那般年纪，恐怕我还真奈何不了她。不过如今……哼。”
“那明日你就早早地出门去！”李真珠眼波流转，又生一计。
长乐轻叹一声，怅然若失，脸色笼上一层阴云：“我倒也希望老夫人不如我聪明。可她能够坐掌荣国公府这么多年，又岂会是愚昧之人？更何况她在这大宅门中，看惯了种种算计，我方才说的伎俩，她一定一样不落地都知道，甚至可能还都一一用过呢。”
“委实不错。”蒋氏眯起眼睛，恨声道：“不除赵长乐，难解我心头之恨，那你说，以何种方法了结她最好？”
“更可恨的是，这女人。竟是叫做赵长乐。”蒋氏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神思恍惚。
李真珠嘴唇微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长乐的话打断了，“我明白姐姐是为了我好。但若是叫老夫人抓住了你的把柄，之后拿你来对付我，那可怎么办？我心系姐姐，心中定然会大乱。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我，姐姐都得谨言慎行呢。”
“我自是知道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长乐微微一笑，灿如花开，“我只需处处小心着些便可。倒是你，也要收一收莽撞的性子，这府中处处皆是危机，单拿你今天跟踪老夫人此事，若是被抓到，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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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即便是被查出来，也都通通推到那个丫头头上，说是她倾慕薛郎君多时，见赵长乐得了薛郎君的青眼相待，心中义愤填膺，所以才出此下策。这样下来，即与我们荣华院没有半点关系了。”碧玉越说越是眉飞色舞，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怨毒与兴奋。
“此计甚好。”饶是久经宅门算计的蒋氏，也不得不为此等方法的缜密与周全赞一声好，她褪下腕上触手温润的羊脂玉镯子，强自拉过碧玉的手，将那镯子塞给她，眉眼含笑，“此事便交予你去办，这镯子少说也能值个百八十两的纹银，便交给你当做是想出此计的奖励。”
蒋氏施施然放下茶杯，眉宇间涌起几分冷笑，“碧玉，依你看。应当如何对付这丫头？”
“一个十四岁的丫头，在久经人事的主子面前，未免太过天真了。主子想要她死，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碧玉在她耳畔推波助澜。不动声色地恭维着。
长乐在她这长达数十秒的凝视之下，摸了摸鼻子。如实道：“目前还没有。”转瞬，她便换上一副笑脸，笑吟吟道：“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日日夜夜在这宅中勾心斗角，也是颇有几分苦楚的，至少她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警惕，唯恐有人在暗中陷害她于不义之地。午夜时分，也常常被梦中索命的恶鬼所惊醒。她登上如今的巅峰之座，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脚下不知踩了多少白骨。
“这……”李真珠不由得颔首，这一次的允诺多了几分真心诚意：“好，我一定会记着这一点的。若是不但帮不上你的忙，反而过来添乱，那我可要无颜见你了。”
彼时，荣华院中又是另一番别样光景。
“春娇阁中的几名女子，因为芙蓉宴一事，对赵长乐都生出了几分不忿，除了那个叫李真珠的丫头，恐怕没有什么人是看她顺眼的了。奴婢觉得，此事不妨派一个丫头，带上几片金叶子，前去挑拨一二，加以利诱，奴婢敢担保这春娇阁里的小娘子都得动心。”
蒋氏心神一荡，莫名想起了那一日午后，她自衡儿院中回来，路上遇见的那妖冶盛放的海棠。
“真珠姐姐，我看呐，我就在我的屋子里，该出门时出门，不出门的时候就待在屋里，顺其自然便好。”长乐索性学着李真珠一开始的豁达模样，伸手从盘里捻了一块枣泥糕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了两下，转而笑道：“还真挺好吃的。真珠姐姐，你要不要再来一块？”
老妇人吹灭了烛火，那一张饱含怨毒的面容，渐渐湮于黑暗之中。
碧玉心生一计：“要说最为稳妥，奴婢觉得，不妨让春娇阁中的人去办比较合适。她们与那赵长乐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来，相互之间也了解些；二来，办事也更加方便。”
“哼，赵长乐，我看你还怎么与我斗。”蒋氏蹙起那描着远山黛的眉毛，脸色冷若冰霜，“若要怪，便去怪那个与你同名同姓的女子，谁叫她害死了我的一双女儿。她如今早早逝去，我定要叫你付出铁血代价。”
“真珠姐姐，你且放宽心。我又岂是能让她们随意拿捏的。”长乐唇边勾起一抹温暖的笑。
“什么？！”长乐大吃一惊，惊愕万分，“怎么会这样？老夫人虽在宴会上看我不顺眼，却也不至于这般对我吧？”
“可若是弄砸了，将我也给牵连了出来……便小心祸及家人。”蒋氏话语中带几分阴冷，听得碧玉心头一颤。
“主子且放宽心，这丫头即便是本事滔天，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双七年华。又能精到哪里去？”碧玉慌忙安抚。
“谢主子厚爱。”碧玉福身，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春风得意，也为自己能够想出如此计谋而暗暗自得。
“长乐，你怎么了？”李真珠大感急切，连忙凑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