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一出,对面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传来一声决堤般的哭号。
也许是风向的问题,吟诵声一直断断续续,不过听得出是清脆的女声。
他也一样,戚戚然如一条丧家之犬,跟着大家缩着身子一言不发地跑了回来。高耸的城墙,城里来来往往同为汉人熙熙攘攘的声音和乡音,蓦然将他从草原的惊魂中拉了回来。好吧,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份真实的悲悲戚戚的情绪中,他其实是比其他人多了一份隐隐窃喜。
正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不是单纯的羞辱,不是单纯的愤怒,更不是单纯的仇恨。是什么,经历此事的每个人都说不出来。
刘域双拳紧握,目不转睛地极目远眺着,一只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探手将他扔上马背,一群人随即迅速消失在远方。
蔡邕两眼忽然陷入迷离,竟忘记了告诫,纵马就要跟着远处此起彼伏传来的声声吟诵,直向那匈奴划定的禁区坡地而去。不过,早有防备的胡车儿,一把将马给生生扯了回来。
“快,刘域,吾心神大乱,已经做不出任何诗来。这是昭姬的哭诉,我们必须给她回应。”
“你是神人,不管用什么法子,你一定可以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回,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骨肉半零落。两行清泪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昭姬,昭姬,吾听到了,这是你这些年的心声么……”
“还有这等事情?”
邯郸淳点点头,疲惫地甚至连眼睛都懒得张开一下。
阅历丰富、看人无数的邯郸淳,紧皱眉头,忍不住扣了扣鼻子,将自己一双眼睛望向了贾诩。
邯郸淳不由得心里一跳,顿时疑惑甚至是愤怒地盯着贾诩看了起来。
大家在酒肆时不是说好了么,怎么现在却要直接动手?而且怎么动手,是偷是抢,还是直接管人家小娃娃要?
返程的这一路上,刘域总算看出来了。这些极大名头的谋士和猛人,在形势差强人意时,一样会窝火,一样会萎靡不振,一样会在做了缩头乌龟之后变成一段短暂的傻瓜和呆子。
话音未落,一个彪形大汉,身披虎皮大氅,手提圆月弯刀,骑着一匹四蹄踏雪的乌黑骏马,只几个起落,便纵马赶到。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毫不手软,一把揪住女人长发,直接就将她拖了回来。夺下襁褓,顺手一掌下去,女人便瘫软在马上。
追出去一问,人家只说了四个字:油枯灯尽。
“於夫罗,这混蛋一定就是左贤王於夫罗了——”
不过,现在还真的不是悄悄高兴的时候。
面对老友的生死存亡,哪里还顾得上争强斗胜。
“父亲,父亲,不孝昭姬,已然有、有了孩子……”
这一次行程,给人的打击实在太大。
邯郸淳的汗,一下子淌了下来。
再说了,不知不觉,其实自己不早已将这个小了一轮的家伙,这些日子,愿意不愿意的都把他当做了主心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