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那样小的孩童,能做出什么事,以致叫人连灵根都要毁掉?
于老头说到生平最悔恨之事,便是再三忍耐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偏生是我无用,到今日都没查出仇人是谁。幸好姐姐前些年使人送回了一颗塑脉丹,我赶紧给他服了,却也只能将他的灵根接续十之一二,这些年他每每修炼吸纳的十分灵气,有八分都要自丹田中散出。”
偏那小子还不知死活:“你别仗着修为高就欺负人,有种你不用修为我们打一场!”
于锦慢悠悠道:“我知道你不怕,所以,在上街前你总得带上几个厮儿使婢才好衬得你少爷身份吧。”
这世上凡人中出一个修仙者百中无一,修仙者原本就是处于金字塔顶尖的那一小撮人,于是江再不济也是一个低阶修仙者,便连于老头自己不也终身只在低阶徘徊?比起那些连仙缘都没有的普通人,他们不知好到哪去了。
而于是江抖着嘴唇还在死撑:“扒,扒就扒,男人被人看了又不少块肉。”
“原本他与城东张家大小姐订有亲事,对方得知此事后便退了亲。这倒没什么,张家大小姐本身虽是三灵根,但修炼速度比这孽障毁去的灵根要快几倍,便是筑基也不是不可能。江儿这样,怕是一世都不能跨过低阶这道坎,既如此,我们何必拖着旁人一道入火坑?”于锦暗暗点头,于老头这话说得像是个宽厚之人。
于老头显然知道这个道理,他神色变幻莫定,片刻后,咬牙朝于锦跪下,道:“弟弟想请姐姐在这里多住几日,教教这小子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于老头痛心地看了一眼于是江,道:“也怪我平日念他幼年失怙,每每狠心要严加管教,总就想起他此生于仙道再难进步一事。”
此时天色黑尽,街上早就没有了半个行人,因此,于是江只是惊慌了一瞬,便叫道:“做就做,当我真怕你不成?”
可若是叫府中上下都看见他遛鸟了,那他这个少爷背地里岂不要被人笑死?他顿时傻在了当场:长这么大他哪里受过这等大辱?若是旁人他早就恨毒了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报复回去。可这人偏是他从小听到大,最为仰慕敬佩的姑婆婆,少年的心中一派茫然:难道我真的做得太错?
于是江的脸色立刻变了:先前他们姐弟一家相见欢时,正堂上还留了几个仆役伺候,待到于是江被于锦轻轻松松捉回来,谁还敢留在少爷跟前看他出丑,等着日后被收拾?偌大的厅堂其实只剩下他们三人,于是江算着丢人也是有限,这才敢乍着胆子顶嘴。
于锦却又转头对于是江笑道:“我就是仗着修为高欺负你怎么样?我还能仗着修为高扒你衣服呢。”“哧啦”一声,于是江的外袍化成了细条。
然后于是江就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像只木偶一样僵手僵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全身光裸身不由己地朝院中走去,他瞪着眼睛大叫:“喂,你在我身上使了什么妖法?!你要做什么?!”
于老头看得眼皮直跳,到底忍住了没说话。
于锦右手的手指弹动着复杂的手势,口中闲闲笑道:“做你白天要对那张大小姐做的事啊。”
于老头目光恳切,微有隐痛,显然他要说的是件叫他大为痛憾之事。于锦原就不是他真正的姐姐,只是仗着一腔义愤要给这小子点苦头吃。现在一个可以她当爷爷的人拦在面前再三地恳求她,她真做不到视而不见,便站住侧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