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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卜了一课,你明日即将回光返照,次日丑时驾鹤化羽。”
这兄弟二人当少爷那阵胆子肥的很,可要他二人半夜三更来荒郊野岭刨“坟”偷东西,非常发怵。包厚道卖弄小聪明,他知道棺材里躺小金人的事,赵真人也知道,难保赵真人不掂记,不得不防。这几夜一直远远的盯梢,并没有瞧见有人来偷。又思量赵真人能用法术骗过阎王,应该有点真本事。万一两人在偷盗时正好碰上,赵真人使点法术,肯定敌不过,不能让这场富贵白白的跑了。
赵真人其名不祥,是江老财平日里散财结交的道士。
江家老财九十多岁高龄了,鹤发童颜,硬硬朗朗,能吃能睡,不拄拐棍,打喷嚏都比二三十岁正值壮年的汉子响。遇到气暖暖风爽爽的早晨,江老财迎着朝阳能完整的打出一百单八式太极拳,根本不像一个年迈古稀的人。儿孙满堂,家况又盛,有点永享富贵的意思。这兄弟二人原本是对别人指手划脚的阔少,陡然变成被人吆来喝去的佣人,憋屈劲甭提了,又没地方倾诉,熬到夜里等别的佣人睡实了,兄弟二人抱在一起小声泣哭。每天眼睛都是红的,一是心酸,二是瞧不了人家富贵自已落魄。
包厚道只觉天旋地转,登时晕了过去。
包厚道打了个空,差点闪个趔趄。
月黑风高,除夜莺啼哭外荒郊野岭没有一点声音。两人打扮好,包厚道脸上抹着白淀粉,包实在脸上擦着锅底灰,各自加抹了好几重。又觉的不够味,把事先在张屠户肉店里买的两片血猪肉叼在嘴里。两人往黑里一站,彼此一瞧,都把对方吓出冷汗了。与长子县宋村的崔珏大掌簿庙里的黑白无常一个样,活脱脱的。好在彼此明白,知道谁是谁,一路谈论着如何分金子,说说笑笑来在坟地。
这兄弟二人用江家打发的钱置办了行头。
远看是一个人,近瞧是两个人。
那造型与包厚道一模一样。
破土下葬时,江家大孝子在空坟前哭的死去活来。
有这么兄弟二人,哥哥叫包厚道,弟弟叫包实在。听名字便能联想到这兄弟二人必定是那种横线不拿,竖针不拈,即本份,又老实,和蔼忠实淳朴的人。其实不是,这兄弟二人原本不叫那样的名字,哥哥原名包兴家,弟弟原名包兴业。曾经是太原九城九巷红极一时,极负盛名,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提笼架鸟,游手好闲,恶习败兴那是出了名的。
“反正崔君顾不上细查,是与不是不得我们说了算吗?”
“啊!啊!啊!啊!”
灵堂、遗像、孝子、花圈、悼词、供品,一应俱全,办的像模像样。
清,顺治初年。
有一天,江老财突然一病不起,原本白白净净的脸上平添了许多沟壑,说话带喘,下不来床。郎中号过脉连药都不开了,避开江老财对儿女们说:“老爷子的脉象呈虾游鱼翔之状,似絮似葱,中空无力,这是即将羽化成仙之态,老爷子大限将到,明日即将回光返照,我无能为力,该为老爷子准备后事了。”送走郎中,儿女们聚在江老财身旁,江老财竭尽全力摆着手说:“快,快把赵真人请来!”
装备比这兄弟二人强,不单有哭丧棒,还有黑铁链,与锁人的官差没两样。
只见穿白衣的人拿哭丧棒抡了一圈,声音极度凄凉。
黑白无常鬼双影一飘,拉着包实在的魂魄没了影子。
得过且过。
江老财硬撑着与赵真人秉烛夜谈,不愿太多人知道谈话细则,平日里观这包家兄弟二人没个眼力见,痴痴瞪瞪,却生了双贼眼滴溜溜转,便让包厚道在旁伺候。只见赵真人潇洒的一甩拂尘,二指握禅,对江老财说:“你请我来的目的,老夫已经算出来了,尔大限将到,想化劫,破点费就行。”包厚道表现的呆头呆脑,实则并不憨笨,只是有点懒罢了。天下事唯勤唯上,他兄弟二人是唯懒为妙,又是大户人家庶出的懒少,包厚道心猜那赵真人是个骗人钱财的主,明明江老财是快隔屁朝梁的人了,说什么散财化劫,很明显是吃粪喷屎的话。阎王让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四更?
“这口气已经在喉咙了,赵兄,我舍得不这场富贵,你一定要帮我。”
那黑白二人长的非常低,这身打扮根本认不出是谁。这兄弟二人见过赵真人,个子很高,这两个矬子莫是赵真人派来的手下。如此一想,包厚道挑衅似的操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嗨,我说二位,这个坟是我兄弟二人事先瞧好的,你们想分一杯羹,得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应不?”包实在学着同样的语调说:“怎么着,活得不耐烦了,着急着去阴曹地府报道,荷,你俩算是赶上了,老子今天就是来拿人的!”
“范兄,难道说这鬼魂跑了?”
“哈哈!哈哈!”
吐着血红的舌头,手拿一根哭丧棒左右掂托着。
只剩下哭了。
包家败了,败的冤枉。
丧事一过,江家大院大换血,所有的下人,不管是买来的还是请来的,全部派钱打发了。
商量了个主意。
几个大步近的时候,看的更清了。
吉时下葬。
大户人家办事容易。
戴着一个煞白的高帽。
独自住在发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