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那只盘子微笑着冲孙行长和小可点头道:“那就多谢两位了!”她端起盘子时的动作极为古怪,偏偏要把那盘子当成圣旨一般贡起来似的高高将它抬起。她的表情突然一变,惊讶的道:“哎呀!这盘子怎么被你们弄裂了?它……它价值好几十万呢!”
慧姐捣鼓了好半天才憋足坏水儿,她自后厨端上一只果盘回到楼上。在路过小可隔壁那贵宾间时她并没注意到那经理、刀子眼和那服务生正在音响柜旁边蹲着发愣呢。
史於君原本怯懦而又安静,当她站在包间正中间开了腔以后却婉如换了个人一般全情投入到那歌曲当中。她的声音极其动听,怡然而悠远。但她选的曲目却偏近于伤感,这首《千千阙歌》是她近来在学习使用电脑时从网上听来的,她连几句最简单的常用粤语都不会说,但是喜欢单曲循环的偏执狂都有些学习能力上的天赋。史於君也是这样的一个轻度偏执狂,她在连听了数十遍这首歌曲之后竟然准确的掌控、把握住了每个字的咬音,而且她像在灵魂深处懂得了每一句词的含义似的,她行云流水的唱词和曲调完美的融为一体,使得这首歌在她的演译之下具有了极富感染力的生动意味。
慧姐那粗壮的块儿头很快挡住了孙行长眼中史於君的全部身影,他急得直想挠头,可是他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儿伸长脖子再去多看史於君几眼吧?他毕竟是个以身份自持的大人物。这感觉就像你看着a-v正到爽,却偏偏有人无意中挡住了屏幕一样让人抓狂。于是他不悦的第一个开口问慧姐是什么人,其意自然是在向对方传答自己对她的不欢迎和不挽留。
孙行长这种大风大浪里混出来的人哪会在乎这点小波折?他才不会因为受了这点气就去和一个亡命徒争这尺寸之长呢;他原本担心小可年青气盛,恼怒之下定然会和对方动起手来波及到他的安危。他正要劝小可压压火气;没想到这年青人竟然同他一样只是淡然一笑,全没把慧姐的话当回事儿。
慧姐将那盘后送来的果盘向前推了推说:“只不过小店碰上了一件很为难的事。这事你们两位若是不帮忙,我这个小老板今天定然是要出丑的。隔壁那贵宾间才来了一位在全市甚至拿到全省都响当当的大人物。人家早就得知了我这店里有这么一只盘子,非要我取那盘子去给他用,说只有给他用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这盘是时下最新鲜的水果,几位赶快尝尝吧!”慧姐笑里藏刀的极尽殷勤,她道:“不知这位大哥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她明明见到这包间里已经坐着两位美到直晃人眼女孩儿还要这样说,那是冲着史於君去的。慧姐已经猜出了史於君就是小可店里的那位单凭颜值极高就拉走了她所有大学生雇客的女员工,史於君是导致这两家复印社出现天枰严重倾斜的最重那颗砝码。她对史於君的恨意甚至还要超过恨小可多些。
小可正和他敷衍着,史於君已经回到角落位置安静的继续守在小可身边,连一眼都不看孙行长和菜菜子,她唱歌时的纵情投入转眼间又变成了此刻的温顺羞涩。
孙行长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上接慧姐这种人的招。菜菜子却也不是个好脾气,她的层次正和慧姐在一个水平线上。她一句话就把慧姐顶了回去:“那位大人物说的“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鬼”也不知指的是谁?你们这歌厅到是和这句话很搭调,拿得出手的玩意儿只不过是一只破盘子,还当成传家宝似的见了大人物就贡上去?这年月要是还有皇上,你还不得巴巴的将这破盘子跪献给天子,再磕上一百个响头求皇上给你颁发一个“贞洁牌坊”呢吧?”
小可见孙行长没表态,就说:“孙老哥,君子成人之美,要不咱们就成全了慧姐?真有什么贵客莅临的话,待会儿咱们也去瞧瞧,顺便混个签名、合影什么的。”
“慧姐?咱们真是有缘啊。”小可脸上挂着生冷的笑说:“上次得你指点人生,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的确有点失败。以后我得低头做我的小生意,时刻记住你的教诲。”
“刚才隔着门就听到这包间里歌声比其他那几间的客人声音都专业动听,我猜定然是这位大哥你唱的吧?”慧姐将果盘放到桌上,正对着孙行长说:“我是歌厅的老板,这是赠送给你们包间的一份果盘略表心意,以后一定多来捧场啊。”
然而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史於君的歌声紧紧抓住了,小可很快却忘却了这些比较现实的东西,竟如梦境般转眼就像再次回到了老窑口的那场雷雨中的午后,他仿佛又置身那古洞当中,渐渐在朦胧中看到了身着宋代服饰的史於君提着饭篮迈着出尘离世的缓慢步伐,如仙子般飘然而来,在给他送饭之时她亲切的道了一声“相公!”……
菜菜子这次却没坐回到自己之前所处的另一角落,而是落座在小可和孙行长中间。她有意无意的靠得离小可不算远、只是碍于“她家老孙”在场也没敢坐得过于近了。
正当这三兄弟研究着突破这技术难关之时,慧姐已经推门进了小可的包间。她这一贸然闯入正挡住了孙行长的视线,孙行长才不会对屏幕中的歌曲mv感兴趣呢,他正狂咽口水的欣演员着史於君浅声轻唱时绰约的背影,其兴致之高从他那双放光的眼睛中就看得出些端倪来。
“不用了,你出去吧!”孙行长很快板起脸来正式下了逐客令。
孙行长不快的“嗯!”了一声,心想我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你个做生意的竟然体会不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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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可是个思维相当发散的人,这方面的天赋他自诩在所认识的人当中自己仅仅次于张湛而已。史於君只唱了两句歌词他便联想到:於君虽然缺少文化素养,但是以这姑娘聪慧的头脑和过人的模仿、学习能力,她定然能自都教授处学会管理账目的经验和心得,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
“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的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史於君的歌声未止歇,小可的思绪也难停下。他的潜意识在不段与史於君的气场连线,试图更多的了解这位带着千年前那宋代女子神秘气息的姑娘心中究竟有何所想,她的身世来历在进入省武术队之前又是怎样的故事?
孙行长是个老江湖了,这慧姐不知抽了哪股风竟然这么露骨的寒颤起他们来他如何体会不到其意?她说的什么大有来头的客人,那不就是在指摘他和小可不过是平头小百姓吗?他从慧姐的口气中体会到了对方的挑衅和对他们的轻蔑态度。什么“大人物”云云的十有八九是她胡诌的;而由她口中复述的那位大人物说的话分明就是她在骂小可与自己呢。这娘们儿敢放出这种话来自然是因为她有备而来,孙行长单从她身后那刀子眼的气势上就看得出对方手上至少有一两起重伤害的案子。
伴奏音还在,但史於君已经无心再唱。她攥紧了手里的麦克风,缓缓站了起来并凶狠的瞪着慧姐。小可微笑着瞧了瞧她,冲史於君摇了摇食指,那笑容之中满含温暖,史於君感受得到:小可并没被慧姐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