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家的姑娘，个顶个的好！您挑哪一位？”
前面这么急，现在又有闲心写写画画了？
屋檐下，刘恒坐在石阶，回想起六年来无数次师授子读的场景，刚才和先生激烈争执的画面，一时心头百般滋味。
“什么钱？”三人都愣了。
学堂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刘恒却背道而驰。
“测八字，算运势，定凶吉！”
“哎！”
“不早啦。”
等走远了，一面拍打尘土一面冷静下来，刘恒又有些伤心，“书上都是骗人的么？那些前辈能在这里赚钱养活自己，我怎么就不行？难道是我的方式不对？”
胭脂香味扑面袭来，十分好闻，刘恒有些熏熏然，但立刻努力清醒头脑，四下打量，见到柱子、墙面和梁匾，都有笔墨字迹，各有风采，顿时觉得找到了前辈们在这里发家致富的途径。
刘恒忽然心头火热起来。
“好！白阳林杏，柳溪卧石，一觉见深秋……好一篇《卧石贴》！”
他想起先生怒骂时那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养活自己”，算是有了切身体会，之前以为会很轻松，但大半天下来他只剩下一个深沉的感叹。
“去衙门做文吏不错，最合适的是当师爷，明的暗的进账，撑得起一个小康之家。但这些抢手职位，不知多少人盯着，还得比拼关系和身家。我就更不用想了，有圣旨压着，加上如今因御使被杀的事还没洗脱干系，年龄又太小，谁敢收我进去？尤其身份敏感，敢去衙门，指不定就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
没片刻，两个大汉架着刘恒出门，将刘恒猛扔在地，妇人早已变了脸，讥讽道：“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学人家来行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子儿不带来逛窑子，居然还想骗钱，胆儿还挺肥！要不是看你年纪小，先剁了你两只手再说！”
这么**？
“真是蛮不讲理，拿了我的字不给钱，还把我扔出来，太过分了！”刘恒跳起来，也是惊怒相加。
……
最让刘恒不能接受的，是上一家珠宝铺子，还有一家卖古玩的和当铺，全靠眼力吃饭的地方，居然也这么肤浅，还把他一脚踢出来，什么眼光？咒你们一辈子不开张！
“刚中带柔，浑圆流畅，好字，公子大才！得挂在堂厅！”三人赞赏连连，妇人更是立刻指挥相公帽男人去挂字。
想赚钱，真难！
“好！”
“柳红，扶公子去房吧。”
一家又一家铺子门口，只见有个小身影不断进出，脸上的无奈与苦恼神色越来越重。
女子软软贴过来，就要扶刘恒离开，刘恒急了，钱还没给呢，也不主动提一提，是要赖我的账么？不行，厚着脸皮也得要，“几位，《卧石贴》的钱……”
刘恒自己也觉得发挥极好，见他们都喜欢，心里也高兴了，这是开门红了，该要个什么价呢？
“煎饼，又热又香，新出炉的煎饼！”
纸团本就难用力，换个壮汉抛出，估计看上去都软绵无力，然而偏偏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女，纸团飞出迅疾如电，且如此精准，堪称神技！
冬日的雨，比下雪还要冰冷刺骨，刘恒一个激灵，思绪骤然回转，“干点什么养家糊口？”
有精健小伙，单手提起两人都抬不起的重石，如面团般抛起接住，在肩背滚动，简直将举重若轻这词演绎到了极致。
“这是真功夫啊！”
连他这个神童士子都屡屡碰壁，其他人恐怕更难。
就着书篓搭起摊子写好字，“看信写信”，简单直白，算是在街上落脚了。可惜半响没开张，八成也都是觉得他年纪小，就信不过他的本事，谁都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被揉成一团的《卧石贴》砸在刘恒的脸上，相公帽男人鄙夷道：“什么破字，还不如我写的呢！”
“看来也只剩下策，替人写信写春联了……”这行当认字就行，但只能挣辛苦钱，显不出刘恒的本事，奈何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总要先糊口再说。
“也不错，可惜不知道有没有人敢收我。”刘恒喃喃，见细雨逐渐停下，起身走出屋檐，“先去坊市转转看，找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