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眼珠子转了转,又故意叹了口气,看着钱氏道:“可怜咱们俩的相公天天读书到半夜五更,就为了给咱老李家光宗耀祖,可如今,竟连个女娃都不如,连个鸡蛋也舍不得给吃。”说女儿她不搭话,说相公她敢不搭茬?要知道全家可都指着李义江中举人,考进士,做官光耀门楣呢。
要是往常,田氏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今天刚经过这事,李小冉的话让她吃了心,就没好气的道:“这大过年的,顿顿大鱼大肉的,还不够补的?我和你爹老眉咔吃眼的,累死累活的也没开个小灶补补,你也不怕老大补大发了。这肉是留着晚上招待田郎中的,你也惦记?”
说完吩咐傅氏,“冉儿不宜吃油大的,拿一个,不,二个鸡蛋,蒸碗蛋羹给她。看那小脸,可怜见的,连个血色都没有。”
田氏和张氏正在厨房里忙着,钱氏在打下手。张氏把昨天晚上的剩的炒黑白菜,炒羊肉萝卜丝和五花肉炖酸菜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加热,这叫大杂烩。这吃法在庄户人家是常事,每样菜不多,掺合在一起一热,又好吃又不浪费,菜汤油水又足,用来沾了干粮吃,非常诱人。
她有些发热,身体过于虚弱,没一会就昏昏欲睡。傅氏忙把她放平,让她躺好,轻轻的拍着她,嘴里哼唱着摇篮曲。李学思也跑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躺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李小冉吃饱了,精神好些了,倚在傅氏怀里看几个哥哥想尽办法耍宝逗她笑。
张氏见傅氏不似往常一样,主动分出吃的来,气哼哼的嘟呶了一句,“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一点蛋羹,当什么好玩意呢。”
傅氏不搭言,钱氏刚进门的新媳妇更不会主动搭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僵。
她说完端着蛋羹回了房,只留下张氏气的在后面直跺脚。
钱氏听了这话心里暗自不屑,这个大嫂真是个不知足的,看这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紧着老大家,就这么个鸡蛋还要争。只是她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当然不会说这话得罪秀才娘子,只是心里为老二家不值。
天快擦黑,李义河才一手背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郎中,一手拎着个药箱,深一脚浅一脚的趟了深雪壳子回来,这大冷的天,他竟然走的额头上都是汗水,进了院子就大声喊道:“爹,娘,田郎中来了。”喊完也走到正房门口,推开门才将人轻轻的放下。
李老实和田氏忙迎了出来,村子里没有大夫,有个病痛啥的都去二道岗子请田郎中。镇上倒是有个大夫,姓谷,只是这大夫却只坐诊不下乡,出诊也是只去大户人家。
要是以前,她说出这话,傅氏肯定会把吃的匀出一半来,可今天傅氏气的狠了,咬咬牙就当没听见。
傅氏进来了,很有眼力见的拿了装干粮的笸箩,去仓房拿了豆包、馒头等,等田氏炒完菜添上汤,上面放上锅帘,把干粮摆上,盖个锅盖。田氏这才抽空问,“冉儿睡了?”
家里日子穷,除夕晚上该有的鱼、肉虽说都预备下了,但有些菜是不准家里人动的,如酱肘子和扣肉等,是要吃一个年的,要留到初三那日,大女儿李玉芬一家回娘家时待客用的。除夕夜的五花肉炖酸菜,小鸡炖蘑菇粉条倒是可以吃个够。